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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轉帖]命運最是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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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13-1-15 03: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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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發表於 2012-3-30 16:21:0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壹】
      立冬。
      空氣幹而清冷。一扇雕花的木門在M眼前打開。陽光頓時射進來,M微微吸氣,擡手遮擋刺眼的陽光。
      陌生男子有好看的臉。妥帖合身的衣服,以及恰到好處的短發。然而陌生終究是陌生,陌生與未知是一切恐懼的根源。
      她原本在黑暗中委頓的精神,遇光立即戰栗起來!
      他蹲下來撫摸M的側臉,M一點點退後,直到牆角。他伸出手捏著M的下巴,一股涼意順著指尖漫進心脈。而M透過淩亂的發,張著眼睛望向他。那長而又長的黑色的發,缺少打理而幹燥如草。
      M所有的思緒都仍然停留在昨夜。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眼前的男子,名喚喬。昨夜,是他一路看著M出酒吧,超市買醉。本不想插手,可是看著這樣落魄的女子被人欺負,終于忍不住。而M最終倒在他的懷裏。
      對于第一眼就辨認出的女子,喬總是有特別的敏感。在酒吧久待,自然懂得獵豔之道。只是這一次,他手軟了,無端生出憐憫。
      恻隱之心,對于喬,是久違的感覺。自父親去世到接手酒吧,喬的生命裏似乎只剩下權、錢、酒、色,再無力反抗花花世界給予的誘惑。
      沈溺。沈溺。是他的生活方式。
      【貳】
      酒吧煙霧彌漫,熏熏然的人們隨著震顫的音樂隨意扭動身體。這是一個令人放蕩與自我墮落的地方。暧昧。膩笑。有關于酒吧的各種聯想都使M內心泛嘔。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牽扯到M十六歲的一段陳年往事。憂郁陰霾。
      同一家酒吧。後巷。M作爲女子最爲珍貴的東西,就埋葬在這家酒吧臭氣熏天的後巷中。連同父親最後的珠串一起消失。她歇斯底裏地哭,卻也拼不過酒吧的音樂。哭好,收拾起一地淩亂散碎的衣物,用襯衣擦血,撿起寬大的羽絨服罩在身上,遊魂一般與路上的行人擦身而過。
      此後,她再不存那些可笑的孩子般的願景,希望有那麽一個人可以看穿她的軟弱,帶她逃離繼父的打罵與弟弟的羞辱。
      她從不刻意提起。下意識忘記當時的一切,固執的以爲那只是個年少叛逆的噩夢。但自己可以選擇忽視的東西,不能要求別人同樣慈悲。他人的嚴苛,源于愛的不夠深切。
      然而十年後,她再次踏進這家酒吧,卻是爲了來見識她前度的新歡。
      濃重的香水,淩厲的短發,漫長無邊的腿。M想到自己單薄而蒼白的身體。想到第一次與他一起時,他愕然驚訝隨即失望忿恨的表情。想到他用極盡惡毒的言辭嘲諷自己的不忠。
      原來。自己如飛蛾撲火般挽留的愛情,只不過是最卑微的乞討。她必須,爲自己的曆史負責。當呼吸凝滯在胸中,無法流動。而悔恨如潮水,漫上來。漫上來。直到世界荒蕪一片,生無可戀。
      一個女子,長時間壓抑對自己的憐憫與寵愛。最終爲愛情淪落到退無可退的地步。總會找到另一個出口。此時,上天對她仍然仁慈。那出口,就是天堂的入口。
      【三】
      饒有趣味的觀望之後,喬什麽也未做。起身,撣衣,出門。他連安慰也沒有,事實上他並不知道如何安慰別人。從前,女子與他,向來單刀直入,直奔主題。這樣糾結輾轉的情節,喬害怕。他的恐懼,自己不明朗,只是本能驅使他靠近,恐懼驅使他遠離。
      喬從來不哄哭泣的女子,十年前酒吧後巷的哭聲印入骨髓,留下陰影。父親酒氣熏天地從後巷爬回樓上。自母親出走後,父親便一直沈溺于酒精。竟從彼時,父親開始轉變,竟也會握著一串琥珀色的佛珠,晨昏定省。喬從未想過,他的父親是在忏悔。只覺安穩。他的童年自此才初見輪廓。
      M推開門,沿著牆,緩緩走下樓去。隔夜煙草,氣味缭繞。一樓是酒吧大廳,清晨,客人盡散,椅子都被翻擺上桌子。此時,才能在酒吧得到片刻安靜,連音樂聲都沒有。
      一個服務生打扮的女生,遞過來她的包和一些早點。告知是老板特意叮囑,眼神中溢出無限暧昧與揣測。
      M只是微笑,接過東西。推門,一縷陽光小心地灑在她的周身。對,就是這樣,M忍著所有的疼痛對自己說,還好,還有陽光。
      多年舛錯流離使M明白,被命運玩弄于股掌的女子,沒有資格自怨自艾。依舊要工作,依舊要生活。她揭開咖啡,小啜一口。再次踏上人生的曆程。
      【肆】
      療傷,需要時間和藥物。
      M一只手捂著傷痛,另一只手還要騰出來做老板交代的各種任務。她只是個小助理,辦公室裏永遠都不會關心這樣私人的問題。因循利益而組成的團隊,也就不能怨怪人情涼薄。
      M從前度家中搬出。因爲錢的問題,只租到一間很小,很遠的房子。她想,原來人與人的關系就是這樣脆弱,一碰,粉碎的一地都是。然而她也沒空思慮更多,生活的壓力變成了她療傷的最佳藥物。她要擔心活下去的問題,還要支付母親和繼父的生活費。
      母親在午夜打來電話,說只有這個時候才能找到M。她帶來壞消息,弟弟要上大學,學費由她出。
      M深吸一口氣,只說了好,她會盡力籌錢。
      她受繼父一家恩德很少,從未獲得過家庭的溫暖與慰藉。然而,她卻必須擔負起那個家庭的一切,擔不住,也要硬抗。
      披衣下樓,她覺得不能獨自呆著,她處在崩潰的邊緣。也許,一支煙,或者一瓶酒可以拯救她此時幾近絕望的靈魂。
      走過樓下昏黃燈光的小鋪,耐心等待老人顫巍巍地找錢。M沿著那路一直走,一直走。她沒到過盡頭,突然很想試一試。
      那是片廢棄的工地,房子被拆的七零八落。只有一些斷壁殘垣執拗地沖著天空。開發商因爲資金周轉不靈,無限期停工。
      有車子很強的大燈照過來,M的影子被拉的很長。線條清晰。車上下來的人似曾相識。M被燈晃的眼花,以爲又是倒黴事。站起來想跑的時候,卻聽見身後笑道,不就是失個戀,怎麽?打算把自己活埋在工地裏?
      【伍】
      喬知道M的電話,知道M的公司,知道M搬出前度家裏一人在此生活。然而他卻不敢靠近。對于M,喬竟然有了莫大的耐心。他坐在車裏看著M擠公交,狼狽到極點。他坐在車裏看著M去買菜,猜想她的晚飯。他坐在車裏看午夜時分,M家裏亮著的小燈。
      喬不能解釋自己的行爲,就如同獅子,在守候自己的獵物。他不敢走進M的生活,也不容許別人入侵。
      M認出是酒吧老板。她感念當時的恩情,在她最傷痛的時候拉她一把,才讓她得以免墮地獄。
      喝酒麽?M笑著說,對著大燈的照耀盡可能亮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好啊!喬和M一起坐在水泥板上,任由前燈將他們的影子圈做一體。
      M絮絮地說了一些往事,也許是醉了。眼神迷離起來,她定定地看著喬,空氣暧昧起來,他們之間是戀人的距離。
      喬閉上眼睛。卻聽到M說,你們那兒要兼職麽?
      喬輕歎,又笑了。你是多需要錢啊?來吧,兼職不要,全職倒是可以。
      愛情要怎麽樣才會刻骨銘心?是開始?是結局?是浪漫的追求?還是堅貞的守候?刻骨銘心,你只需要問問你的心。有時候,也不會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你一見到TA就知道。就是TA。命運交纏,奮不顧身。
      M並沒有去喬的酒吧,她對于那裏有太多抗拒。
      然而他們確是陷進去了。M根本無法抵擋關于喬的一切。她太需要一個港灣來依靠,生活對于她來說太苦、太難。
      M並不懂得如何去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她對于喬,僅僅是清淡對待。做飯給他吃,爲他洗衣服。等待喬開車接送她上下班。
      他們仿佛這世界上最安穩平淡的一對。
      對于普通的M來說,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擔心喬會離開。但最終還是決定隨緣。這樣的生活,就像是中午就著陽光有白米飯和小青菜可以吃一樣。是發自內心的妥帖。
      可是喬自己卻明白,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從他們認真開始的第一天起,他就發現多年來自己尋找的,缺少的,正是這樣的生活。
      他自小在酒吧長大,母親出走,父親酗酒。他見慣了燈紅酒綠,聲色犬馬。他在M的身上聞到了母親的味道。所以,他只在M這裏,才能安穩地睡覺。
      【陸】
      冬季,是很好的戀愛的季節。兩人相擁,可以彼此借由體溫取暖。
      M貓一般伏在喬的身上。任由他用手指摩挲著她的肩胛。忽而他停下來,把著M的雙肩,溫柔地說,我想給你一樣東西。我父親留給我的,他用這個獲得平和。喬從枕頭下面取出一方沈香木制成的小盒子,謹慎地用緞帶打了蝴蝶結。
      打開之前,喬微笑地吻了M的額頭,他說,你收下這個,就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的。
      M覺得周身溫暖,仿佛半生顛沛就是爲此刻而積攢。淚,不知不覺地留下,是感動。是執著。是想要相守的渴望。
      她知道幸福在向她開啓大門,是要自己說一聲,願意。
      閉上眼,再睜開。M知道自己想要托付的人伸出了雙手想要接著她的一整顆心。
      然而,那匣子裏的東西,讓M喘不過起來。太過熟悉,又遺失太久。承載太多,又不堪想起。匣子裏迎著昏黃燈光散發著瑩潤光澤的是父親的琥珀珠串。是當年酒吧後巷遺落的琥珀珠串。竟是這樣的輪回。命運將她拖上雲端,又殘忍地拽她墮入地獄!
      M凝噎。胸中仿若被一層塑料膜裹了個嚴嚴實實。珠串再不屬于她,喬也不再屬于她。仿若再次被命運的手掌甩了響亮的耳光。
      如果說逃離就可以結束痛苦。那這世界上必定更多自我放逐的人。但是,逃離,逃避。只是自己給出的幻覺。因爲痛苦來得太過突然,太過激烈。自體無法承受,而選擇緩沖的自救方式。就如同止疼片,對于病症本身並沒有療效,卻可以使患者得到片刻的喘息。
      【柒】
      有些事,他們郁結在心中,是永遠也無法吐露的秘密。琥珀串珠應聲而碎,一粒粒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有些事,是講也講不清楚的事,更何況摻雜了人性的懦弱與肮髒。
      十年前,喬的父親,一路踉跄地趴在酒吧後巷吐酒。卻目睹一個中年男子欺負一個小女孩兒的經過。因爲懦弱,他始終不能挺身相救。女孩兒走後,他撿到了女孩兒遺落的琥珀珠串。
      因爲內疚,所以忏悔。所以渴望救贖。是難以啓齒的羞愧,使他至死都未提及此事。並且至死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繼續替自己贖罪。
      喬不知。這就是所謂的因果。
      【捌】
      M樓下那條路的盡頭,又開始施工。機器聲音轟隆隆響徹晝夜。而M就站在路的對面,眼睜睜地看著推土機將挖出的土埋在他們曾經喝過酒的地方。幹脆,不留痕迹。
      M知道,不消多時,這裏將是滄海桑田,另一番景象。
      行李早已妥帖打好,放在腳邊。
      最後一眼,M看了這個城市最後一眼。然後拖著她的行李,向車站走去。
      風揚起她長長的發,行李的輪子在身後畫出淡淡的軌迹。
      【玖】
      一個故事結局。一個故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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