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eymuch 發表於 2012-3-31 18:50:02

【轉】吃在少年

炒花生
  新花生曬過了,幹得嘩嘩響。一院子白生生,夾著些細碎焦黑的花生莖葉。頭上是高遠藍天。
  是掌燈後。父親從裏間掂出半小袋沙土。西坑的沙土,細、滑。一小鬥幹花生,豁豁朗朗響。父親在廚屋引火燒鍋,團一大把柴,鍋就熱了,沙就熱了。一小鬥花生,是半鍋。母親用鐵鏟翻炒。“嘩,嘩,嘩。”花生混了沙,顔色漸漸暧昧。香氣從隱隱到烈烈。小小廚房,梁頭烏黑。一屋煤油燈火,一屋柴火的暖光。夜暖了。收獲之後的這一個平常的深秋之夜,一鍋花生,是心間滿滿的欣喜。
  也許過了很長時間吧,村莊似已沈睡在夜的心裏。天空也靜。大地也靜。花生出鍋了,燙手,沙也燙手。仍用小鬥裝了,在堂屋門口倒了一地,熱氣蓬蓬。油燈光裏,飛揚著微小的熱熱的塵灰。
  弟弟妹妹們在周圍蹲下來,揀燙燙的花生吃。熱花生,籽粒還有一點兒軟,冷卻後會變得焦而脆。我用兜裝了,用手捧著,借著星光去送給爺爺。有時身後會跟著妹妹。爺爺住在他老院的西屋裏。燃一痕燈火,照亮上頭懸垂的蛛網和麥草,也襯出了屋子深處的黑暗。爺爺從舊舊的被子裏探出身子,臉上有著滿足。我把手中的花生放在爺爺床前破舊的桌子上,把兜中的一小把一小把掏出來。爺爺用一只手摸了一顆花生,“啪”地捏開。一點微香,便照應了門外濃濃的夜色。
  堂屋裏的花生,第二天早晨收起來,裝在一只布袋裏。送一點給奶奶。奶奶牙少,把花生用小擀面杖擀一點吃,弄成碎末末。
  一個秋天,一捧花生。夜也濃了。
  (二)辣椒炒雞蛋
  有一個清早,陰天,天還有點冷。我從小學放學回家,母親在廚屋門口放好了小桌,弟弟和妹妹們也圍坐了。母親舀好地瓜玉米粥,端出來小半碗菜。是青辣椒炒雞蛋,盛在小瓷碗裏。青椒多,雞蛋少,一點點或白或黑的星兒裹在青椒中。很辣。我們吃得很香。
  我問母親,我們今天爲什麽吃這麽好吃的菜?母親說父親和表哥小東大五更就去城裏,給他們做了點菜,剩了這一點。
  我歡喜地說,因爲父親去城裏了,我們才吃這好菜。
  母親嗔笑了一下,說傻,別這麽說。人家還以爲我們娘兒們在家偷吃什麽。
  許多日子過去了,許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那一點歡喜。對生的愛,也漸漸濃郁。
  (三)豆角湯
  天陰著。我和妹妹跟著奶奶在地裏幹活。奶奶家的地,地勢低,松軟的土梗上長著一叢叢青草,還長著一株有點細弱的豆角秧。有十幾根細嫩瘦弱的青豆角突兀地長在上面。還有一點點淡黃的花,有點枯了。奶奶在田裏拔草,我和妹妹仔細地把營養不良的豆角一根根摘下來,擼齊了,十幾根綁成一小捆,用一根青草系住。天依舊很陰,有幾星雨落下來,田裏很靜,有微風。
  中午我和妹妹准備在奶奶家吃飯,燒豆角湯喝。豆角可以切成一截截,放點蔥花,用油煸一煸,放水煮,開了再和一點面,放一點鹽。就了熱饅頭,豆角湯好喝。
  可是中午大娘從城裏回來了。大娘要在奶奶家吃飯。于是我們沒了到奶奶家做豆角湯的趣味。一碗樸素的豆角湯,有著寂寞少年一點點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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