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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 [轉帖]刑人 作者 : 小賴 (由於作者行蹤不明,到18章無結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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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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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發表於 2008-10-22 00:07:1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一﹞


    刑人

    (一) 受刑之人。周禮•地官。司市:「國君過市,刑人赦。」

    (二) 對人處以殺戮之刑。禮記•王制:「刑人於市,與眾棄之。」



    「就用它了!」耕司興奮地敲著鍵盤。

    之所以架設這個網站,一方面為不服輸、一方面是想藉此賺一筆。

    女友小昏在幾個月前弄了一個網站,風評不錯,還有廣告商找上,付錢貼廣告。兩人當初打賭,各架設一個站,看誰的人氣高,輸的要接受懲罰。耕司根本不是小昏的對手,當小昏瀏覽數破萬時,耕司還沒到五百,還有將近一半的數字是自己點出來的。

    最後,耕司在熙來人往的街上,換上兔女郎裝,用兔跳的方式追逐前方拿紅蘿蔔的小昏將近一百公尺,全程被攝影機拍攝下來,成了小昏網站上的熱門話題,其愚笨鏡頭刷新站內影片的下載次數。

    不服氣的耕司,懷疑小昏是因為放她的照片上去,才吸引那麼多豬哥來點閱\,他準備已這個新網站再戰一局。

    「到時我就用從廣告商那賺來的錢,買一套蛤仔裝讓你在街上扮脫水的蛤仔。」螢幕中,這個名為「刑人」的網站,就是耕司頗為滿意的作品。

    從六月十五日開始,台灣的殺人案件突然激增,雖說每天的社會新聞總是報些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消息,早已見怪不怪,但最近的殺人新聞產量是多的驚人,一天下來十件已成平凡,多時更超過二十件。桌面上的剪貼本,貼滿耕司收集而來的剪報。

    “十六歲少年持刀殺害無辜路人”

    “機車騎士蓄意衝撞夜歸女子”

    “少女殘忍掐死幼稚園兒童”





    之所以命名為刑人,是無心的靈光一閃,這個詞彷彿已藏在內心深處許\久。查閱\字典後,發現注釋正和自己的本意相近。「對人處以殺戮之刑」形容那群殺人潮中的犯罪者,真是貼切。

    光浮上檯面的殺人案就這麼多,要是加上未曝光的,真不知會有多少。

    令耕司想不通的是,此種社會亂象,理當成為政論節目、報章雜誌討論的主題,但卻沒見到半點關於事件討論、砲轟的報導。難不成是新聞局下令封口?傳播媒體真有如此聽話?就算媒體被封口,網路上為什麼只能看到新聞,卻沒看見任何相關的網友討論?這是其中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殺人潮只持續十天便退去,殺人案件已經連續四天低於五起了,更加深耕司對於政府封口的懷疑:事件還在持續發生,只是真相被矇蔽罷了。現在,只由他帶頭揭露事實,搞些如「政府的陰謀」、「世紀初的殺戮潮」等聳動的主題。憑他天花亂墜、加油添醋的文筆,必定能吸引眾人注意。

    耕司的計畫為:

    一、吸引眾人注意

    二、?

    三、出名賺大錢,外加欣賞脫水蛤仔。

    簡單來說,就是還未對後續作計畫,目前先搞定第一步就好。

    耕司將數篇自己撰寫的文章放上網站,再貼些新聞報導,配合從網路抓來的照片,看起來真煞有其事。將網址貼到幾個熱門網站打廣告後,準備工作大致完成。再來就是看網友反應熱不熱烈了。


    看看螢幕右下的小時鐘,已經晚上八點半,也該出門買晚餐\,等回家再一邊收看新聞一邊用餐\。關掉螢幕,換上休閒T恤,口袋中的皮夾薄的可憐,今晚又不能大魚大肉了。





    夜市就在住處附近,步行大概十分鐘,獨自居住的耕司晚餐\幾乎都在那解決。照理來說星期四的夜市人潮不多,高峰是在星期五和星期六,不過今天逛夜市的人數較往常來的多,大概是靠近暑假的緣故吧。

    該吃什麼呢,米粉湯只要十塊、還可以買杯二十元布丁豆花當作甜點,一餐\只花三十,乾癟皮夾先生應該還能接受。

    麵攤前跪了一個狀似和尚之人在行乞討之實,以前的耕司可能還會丟個銅板給他,但是看完電視報導後(真正的佛教弟子根本不會跪地,只會端正的站好化緣),他深深厭惡這類好手好腳卻不去找件正當工作,光在這幹搏人同情的無本生意的敗類。

    而自己,讀了一年大學便休學,從小相依為命的父親又到大陸經商,一方面父親賺的錢不多,一方面不好意思伸手要太多生活費。目前是靠到便利商店打工,賺取微薄的薪水度日,未來該如何走,並不清楚。

    想到這,老闆也把米粉湯打包好了。

    下一站是豆花攤。

    面前是一位背影漂亮的妹妹,目測身高約一五七,紮著馬尾,露出白皙的脖子,還挺性感的,八成是考完期末考出來夜市放鬆。耕司暗想,要是她轉過頭來看見自己,會不會來要電話呢?

    顧著欣賞美景,耕司無意中撞到別人,連忙別過頭去道歉。

    「對不起。」

    是個男人,好似沒聽見耕司的道歉。

    走了幾步,耕司回想起,剛才撇過頭時,眼角餘光好像有瞄到什麼,銀色的反光物,該不會是刀子!?

    ……不會吧,只是不小心撞到一下,就要抄傢伙?

    可是,這很有可能呀,大概是去年吧,報紙寫著一對男女在小吃店用餐\時,因拿了隔壁桌的辣椒醬,而被砍殺的新聞。

    身旁是賣衣攤,掛了一面換衣鏡,耕司藉著鏡面反射瞧見對方的模樣。

    是個年輕小夥子,看起來年紀比自己小些,身穿黑衣黑褲,剛好是混混的標準裝扮,表情呆滯,難不成是喀了藥。

    果真沒看走眼,他手上的確握著一把摺疊刀。

    ……完了,真的要在這裡開幹嗎?看樣子他是在夜市混的小混混,八成有同伴在附近,打起來的話我很吃虧。也快到出口了,不如先離開這。

    身後持刀男子逐漸逼近,耕司抓準時機,快步跑開。

    ……跟上來了。





    在人群中一路推擠後,耕司順利地從出口跑出,轉進一旁的公園。

    入夜的公園人煙稀少,只有幾對情侶散落在各角約會。

    一對一,耕司有自信能撂倒對方,畢竟以前學生時代常打架,對身體有一定的自信。

    停下腳步。

    「要打是嗎?」耕司厲聲問道。他希望這樣能使對方怯步。

    話語方落,對方刀刃已撲面而來。

    耕司本能側身閃過,此刻,他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殺意,這並不是普通的打鬥,而是以讓對方死亡為前提的攻擊。

    長椅上的情侶見到此景,趕緊離去。

    第一次攻擊失手後,男子馬上轉身再刺,耕司見避無可避,將手中裝有米粉湯的塑膠袋朝男子砸去。

    利刃畫破塑膠袋,裡頭的熱湯飛濺在男子臉上。耕司逮到空門,一腿結實踢中對方腹部,順勢抓住持刀的手,用過肩摔的方式往前猛力一摔,將男子摔進公園的水池中。

    明明已打敗對方,但恐懼卻仍在體內蔓延。

    空氣中的殺意並沒有退去,而是更加濃烈…

    ……我在顫抖?這、怎麼可能?

    「逃,快逃,會被殺的。」心底有個聲音正對耕司喊著。

    趁男子還未從水池中爬起,耕司轉身就跑。

    [ 本帖最後由 獨特 於 2008-10-22 12:45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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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08:00 | 顯示全部樓層
    「呼、呼、呼…」

    耕司站在大樓門口,一面掏鑰匙,一面回頭觀望男子有無追來。

    看樣子已經沒事了。

    口袋裡忽傳來咒怨電影中伽耶子的獨特鬼吼,耕司嚇得將手中鑰匙落在地上。搞什麼,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嚇成這樣,還真是蠢。

    耕司並沒有發現,在彎下腰撿取鑰匙的同時,背後,一把散著寒光的刀刃,正對準自己。

    「賴有田!我會給你嚇死。」

    打來的人是有田。他父親可能希望這個名字能替家裡帶來免費農地,就像耕者有其田那樣,因為名字逗趣,所以朋友們都直呼他本名。

    「靠,耕田的,你這麼大聲要死啊!」電話那頭罵道。

    「你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況很緊張啊。」

    「因為現在正在偷鄰居內褲?」

    「我什麼時候和你的嗜好一樣了,剛剛啊,我在夜市被人追殺。」耕司轉開大門,走進大樓。

    身後人影不知在何時消失無蹤。

    「哦!你又買盜版光碟不投錢囉。」

    「我很久沒做這種事了好嗎,只不過是撞到人,他就拿刀砍我。」

    「真的還假的?」

    「比素還真更真。等,進電梯。」

    按下數字鍵“五”,電梯緩緩上升。

    「喂,好了。」

    「那你沒事吧?」

    「還好,斷了兩隻手。」

    「那你用腳接電話辛不辛苦,現在是用老二在走路嗎?少跟我亂哈啦。」

    「哈,沒事啦!謝謝有田哥的關心,你找我幹麻?」耕司覺得和有田討論這件事也沒什麼用,將話題轉開。

    「你不是託我幫買那款限定版項鍊要送女友嗎?搞定了,現在可以過去拿給你。」

    「謝囉,不過今天晚上不行,小昏要來找我。等明天下班再去你家找你。」

    「你車不是送修嗎?」

    「我坐火車吧,先不說了,明天見,掰。」

    到底今天出門是幹麻的?被追殺就算了,連晚餐也泡湯。耕司黯然的走到廚房燒水,準備用泡麵果腹。趁著等水開的空檔,耕司打開刑人網站,看看有沒有網友留言。

    比想像中好,開站沒多久,點閱率已經有一百六十七,留言板共八篇留言。

    其中兩篇留言讓耕司深感興趣。


    ----來自 無間 的 S.S 說:

    有趣的站,刑人這詞取的妙。呵,也許刑人都充斥在你我身邊吧?我推測是種新世紀的病毒,如愛滋病毒一般突然崛起,感染後會有殺人的慾望,藉此破壞人類社會。你的言論我很感興趣,我留下我的即時通,希望能和你聊聊。


    ---來自 桃園 的 Jason 說:

    我曾想上網發表類似話題,發表後有的是“無法顯示網頁”、有的是不到一分鐘被移除。假如留的是普通的留言,則完全能放上網站。這讓我很疑惑,政府真能作到如此地步?


    S.S是BIO迷嗎?病毒…講得未免太像惡靈古堡。

    「種田男呼叫北原山貓,R小隊目前被刑人包圍,急需火力支援,急需火力支援!」耕司開始幻想殘餘的人類拿著機關槍掃射滿山滿谷刑人的畫面。話說回來,S.S似乎很認同自己的看法,和他聊聊也許不錯。耕司動了動滑鼠,將即時通帳號加入好友名單。


    另外,Jason所說的如果為真,又該作何解釋?若要全面封鎖消息,應該連新聞都禁播才對,為何單單禁止討論?讓民眾光知道消息而不能討論,藉此壓抑,進而使人民耐不住恐懼而爆發?

    這種天馬行空的陰謀論實在太扯。


    「嗶--------------------」

    水壺響聲打斷耕司思緒,他起身準備烹調那道他最拿手的料理。








    玄關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耕司連忙抽張舊報紙舖在桌上,將泡麵安置好,上前迎接這位重要的客人。


    「嗯?好香,你怎麼又吃泡麵啊!」小昏關上門,輕蹙眉頭的說道。

    「不!這是有原因的,請大人先上座,再聽草民道來。」耕司搶著解釋。

    「就知道你三餐都沒照顧好,拿去。」

    小昏遞給耕司一個塑膠袋,兩人互看一眼,雙雙露出甜蜜地微笑。

    「哇哦,蔥油餅、蚵仔煎,小昏昏你好體貼,還幫我買消夜。」

    「呵,我猜你會餓,所以順路去夜市買的呀。」

    ……夜市。

    耕司收起笑容,正經的說:「以後你要上來,先撥通電話給我,我下去接你。」

    「何必那麼麻煩?我不是有你家鑰匙了。」小昏不解。

    「不一樣,你不知道現在治安很亂嗎?大樓出入的分子又複雜,我下去接你安全些。」

    「呵,聽你的就是,什麼時候變這麼保護我。你快吃吧。」

    雖覺耕司突然冒出這種話有點怪,但小昏也不想多問。拿起桌上的遙控,打開電視,漫無目的的亂轉。

    「對了,你一放暑假就跑來找我,媽媽不會唸嗎?」耕司夾了一大塊蔥油餅,塞進嘴裡。

    「我哪可能跟她說來你家住,是拿同學當藉口的。」

    耕司點點頭,「為了獎勵你的聰明伶俐,轉一下新聞看。」

    看了近十分鐘的新聞,各台新聞都沒報導兇殺案的消息。

    「今天也沒有兇殺案…」第五天了,消息全面被封鎖不成?耕司把吃完的垃圾裝進塑膠袋中,拋向垃圾桶。

    「幹麻,很失望呀,幸災樂禍的阿耕。」小昏倚靠在耕司的肩膀上。

    嗅著髮香,耕司說道:「不是,記得之前的殺人潮嗎?」

    「墮胎潮我是聽過…」小昏向來不看新聞,她認為新聞盡報些五四三,報紙也差不多,猶以某家愛用“裸體加屍體”照片、“醜聞加緋聞”消息為號召的報社為佼佼者。

    「好吧,我知道你沒有看報紙新聞的習慣…乾脆直接到我的網站上看比較快。」

    不知道哪來的衝動,竟然不小心把網站的事說出。耕司本來是想等網站人氣高點再秀出來讓小昏看的。


    「你的網站?之前那個介紹靈異鬼怪的站不是宣告惡性倒閉了嗎?」

    「少提我的糗事。」耕司尷尬的繼續說下去,「我又弄一個新的了,這次要徹底打敗你。」

    「哈,你認真的嗎?」小昏咯咯笑著。

    「如果當初追你的認真程度是紙飛機,這次的認真程度就是波音七四七。」

    「唷唷,我可要好好見識你的波音七四七。」

    「明天看吧,我再把網址傳給你,今天就先…」耕司緊抱住小昏,「好久沒親熱了…」

    小昏感受到對方熱情的體溫,吻了耕司臉頰一下以示回應,輕輕的說:「色鬼,飽暖思淫慾呀。」然後又好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將嘴靠在耕司耳旁竊竊私語。


    耕司先是猶豫,後點頭答應。


    二人繼續纏綿。










    「喂,耕司少爺,你在累什麼,今天的歡迎光臨很沒元氣。」說話的是小惇,和耕司一同在便利商店工作的夥伴。

    「報告小惇姑娘,我在要上班的路上,聽見天空有人呼喊著:『地球人,快舉起手來。』我就跟著舉手,想不到元氣就全被吸走了。」耕司雙手一攤,滿臉無奈。

    「那你還真是打倒魔人普烏的功臣,還不趕快去把雜誌排一排!」對於耕司,小惇只覺好氣又好笑。

    ……早知道昨晚就別那麼操。

    看著領口夾的隱藏式攝影機,耕司搖搖頭,不該一時糊塗答應小昏戴上這玩意一整天的。也不知道她從哪弄來的,說什麼:「戴上一整天,看會不會拍下什麼有趣的事,活動名稱為:耕司的一天。」去,就不信今天會發生什麼趣事。乾脆故意拍自己的便便,給小昏欣賞好了。

    耕司排著雜誌,臉上不時露出傻笑。在店內掃地的小惇看了,抓起東西往他身上丟去。

    「拿去!」

    耕司精準接住目標,是罐奶茶。

    「請我喝的呀?」耕司笑著問。

    「是啊,看你喝了傻笑病會不會好。」

    耕司走向櫃檯,拿了一枝黃色吸管。「謝謝。不過,就算這家店是你乾爹開的,偷飲料也不好唷。」

    「誰說偷的,我可要出錢呢。」小惇語重心長的說:「你新來沒幾天,有不懂的事多問我。還有,看你迷糊迷糊的,錢可要算清楚,不然一個差錯,一天的工資可要被扣光。」

    「嗯嗯。」

    「知道嗎,我之前打工的那家店,店內的錢就常無故失蹤,連攝影機都沒拍下來,害得我們這些店員賠慘了。」

    「靈異便利商店喔。不過,小惇你只大我幾個月,說話還真像個老太婆,哈哈。」耕司走向飲料櫃,又拿了一罐奶茶。

    「什麼老太婆!」小惇正想臭罵耕司一頓,沒想到耕司把奶茶遞給自己,「這罐換我請你。插粉紅色吸管好嗎?」

    「想討我歡心啊,那我就收下吧。」自動門在這時打開,叮咚聲將小惇那句小小聲的「謝謝。」給蓋下去了

    「歡迎光臨。」

    看見那位客人的面孔,耕司霎時睜大雙眼。

    ……這不是昨晚那個想殺我的人嗎?找上這了啊。

    耕司握緊拳頭,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男子走向便當區,選了一個排骨便當,又到飲料櫃內拿出一罐咖啡。

    「耕司,我去整理一下倉庫,你看著。」小惇說。

    耕司點點頭。

    ……很好,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你要來就來吧。

    不如耕司所想,男子非但沒有衝向自己,反而在店內晃來晃去,不知在找什麼。可能是怕便當離冷藏太久會壞,又回到便當區放下便當,接著到雜誌區隨意翻閱雜誌,把剛才耕司辛苦整理好的雜誌區又弄得一團亂。

    ……他到底要幹麻?

    之後還有幾位客人上門,來來去去後,男子仍待在店內。

    過了十多分鐘,小惇回到櫃檯。

    男子好似下定決心要來結帳,捧著便當和飲料走到櫃檯前。

    「請問便當要微波嗎?」小惇問。

    「要……」想不到男子的聲音如此羞怯,毫無昨日之殺氣。

    突然,男子眼神一變,將手伸往褲子後面的口袋。


    ……要掏武器了嗎?


    耕司決定先發制人,準備出拳。


    「小姐!」男子從口袋拿出一枝筆和一張白紙。「我、我很喜歡你,可不可以請你留下電話,和我作個朋友好嗎?拜託你……」


    小惇和耕司二人同時愣住,先恢復反應的耕司忍不住問道:「啊?你這算什麼?」

    「你、你是她的男朋友嗎?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男子一臉惶恐。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很抱歉,這位先生……我的電話不能亂給人。」小惇滿臉尷尬。。

    遭到拒絕的男子,顧不得自己的便當還沒拿,拔腿就跑。

    「你可真受歡迎。」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耕司感覺全身軟綿綿的。

    「才沒有,這麼大膽的客人我倒是第一次遇見。」小惇看著手中的便當,無奈的笑了。

    店內的氣氛很快就恢復回來,二人繼續工作。

    耕司表面裝做沒事,其實對於男子的怪異行徑,他十分耿懷。

    ……我很確定他和昨天那人是同一人,但為何態度差如此大?他又好像不認識我的樣子,那種臉也不是演出來的。

    突然而來的殺人慾望、失憶、遺忘、被操弄、對人處以殺戮之刑

    幾個詞彙在耕司的腦中旋轉。

    他下了結論。



    是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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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08:40 | 顯示全部樓層
    ﹝二﹞



    「路上小心。」耕司說。

    「你也是,拜拜。」小惇揮了揮手,催起油門,背影漸漸走遠。

    本想拜託小惇順道載自己去火車站的,但現在身上裝了一台攝影機,萬一給小昏看見自己和其他女生共乘一台摩托車,真不知她會怎樣想,還是避免瓜田李下好。

    許\久不曾在公車站牌下等公車。上一次等車已經是高中時代的事,以前每天都要起個大早,特地騎腳踏車繞到小昏家附近的公車站,和小昏一起搭車上學,在車上一同吃早餐\、聊天。

    那是從前耕司每天最期待的時光。

    弦月下,耕司吹起口哨。每當他心中有感觸時,總會不自覺地吹口哨。

    不知名、悠揚的樂色隨著晚風散去。

    公車來了。

    投下十五元,公車繼續往火車站開去。

    火車站似乎沒什麼變,同樣,好久沒來這了。也許\是想搭火車的心情使然,耕司才會想親自到有田家拜訪一趟。

    火車站內設置的時鐘顯示,五分鐘後便有一班電車。

    「真幸運。」耕司開心地說。

    在自動購票機中買了一張往楊梅的電車票。走向剪票口時,剪票員告訴耕司,現在電車不用剪票,也不是從這走,是要從旁邊新設立的電車讀票機那條走。

    ……原來現在那麼新潮呀。

    耕司連忙向剪票員道謝。

    把票插進插槽,小閘門便打開,讓他通行過去,隨後從另一端的取票槽取票。讓他覺得十分新奇有趣。

    耕司找個位子坐下後,拿出手機,玩起內建的賽車遊戲打發時間。

    過沒多久,車站內的廣播系統傳來廣播,這班原訂七點十八分的電車竟然還要晚十五分鐘到。

    往月台裡的時鐘一看,接下來也沒其他車可以坐了,看來只好繼續等這班車。不過,也慢太多分了吧。

    「也許\是電車出了什麼問題。」耕司自行幫這次的誤點事件作下註解。

    繼續玩著賽車遊戲,似乎越跑越順,在第十三次挑戰時,跑出一分二十三秒五六的佳績。打破小昏之前一分二十四秒,保持將近三個月的紀錄。

    「哈!這下可以回去跟小昏臭屁。」耕司將手機放回口袋,電車就快要來。




    耕司踏上電車。

    他所乘坐的那節車廂並沒有其他乘客,耕司可以用最舒服的坐姿坐在椅子上,甚至用躺的都可以,不用在意他人眼光。

    望著窗外的景色,雖稱不上美,卻使耕司著迷。

    對耕司而言,從火車內往窗外看風景,就是和在汽車內看有不同風味。

    小時候,耕司和媽媽兩人搭乘火車要到外婆家,耕司指著窗外說:「媽媽,外面的風景動得好快,好可怕。」

    媽媽微笑地說:「呵,這有什麼好可怕,你知道嗎,要是火車的速度能夠再快點,就能超越時間,回到過去,回到你想回去的時光。」

    「媽媽你想回到哪裡?」

    「回到年輕的時候,再和你爸爸談一次戀愛。」

    年幼的耕司發起脾氣說道:「這樣就沒有我了!不行。」

    「耕司可以和媽媽一起回到過去呀,你就可以看見年輕的媽媽。」

    「我才不要,現在這樣就很好。」耕司氣嘟嘟的說。

    聽到耕司這麼說,媽媽笑得更開了,摸摸耕司的頭,說:「你現在還小,當然不會想回到過去,不過當你到了某一個年紀,你就會想囉。」

    時隔多年,媽媽當時的話現在仍猶記在心。

    如果火車能再快一點,就能回到過去。

    如果我當時能再快一點,就能夠救媽媽。

    耕司又吹起口哨。




    從窗外已經可以看見楊梅車站的站牌,耕司撥了通電話給有田,要有田到車站接他。

    甫下車,便聽到小孩的嘻笑聲,原來是兩名孩童就在月台玩起鬼抓人的遊戲。當鬼的那名孩子手中正拿著一塊玻璃碎片,朝另一名孩子追去。

    「弟弟,等一等,這樣太危險了!」耕司唯恐小孩因此受傷,連忙上前阻止。

    那名小孩好像以為耕司是要來責罵他的,拔腿就跑,還撞了耕司一下。

    只見兩名小孩越過鐵軌,往一旁的民舍奔去,最後消失在夜幕下。

    ……是住在附近的小鬼吧,不過都那麼晚了,還跑出來玩,父母難道都不管嗎?

    還沒出車站,耕司便瞧見那台年邁的水牛號,有田正坐在上頭抽煙。

    「賴有田,動作很快喔。」耕司打招呼道。

    「是啊,我什麼都快。你的臉色怎麼怪怪的?」

    「有嗎?」耕司走到機車旁,用照後鏡檢查自己的臉。

    「靠夭!你的手……」有田驚呼道。

    「啥?」耕司低頭一看,右手有道約十公分長的傷口,正不停流出鮮血。

    「雪特,你不說我都沒發現,一定是剛才的夭壽小鬼弄的。」

    「手上的神經是都抽去賣嗎,什麼小鬼呀?」有田把抽完的煙蒂隨手一彈。

    「先載我去你家止血上藥吧,路上再說。」耕司跨上機車。







    在有田家內,耕司清洗掉血跡後,簡單的處理傷口,先拿棉花棒沾上藥水消毒,再用紗布蓋\上。

    「還好傷的不深,不然我們現在是在急診室吃晚餐\。」有田端上一大盤生魚片和炒螃蟹。

    「快來吃,我媽到漁港買的,算你挑對時間來。」

    「真不好意思呀,還要讓你們家請。」好久不曾吃上海鮮的耕司眼睛一亮,吞了吞口水。

    「哎唷,耕司你好久沒來我們家讓我請囉。」有田的媽媽端出一大鍋魚湯,開心地說道。

    有田的爸爸則去附近商店買了幾瓶飲料回來,一家人和耕司和樂融融的吃起宵夜來。

    耕司心裡不禁又羨幕起有田有個美滿家庭。


    四人一面寒喧一面用餐\,倒也過的十分愉快。享用完海鮮大餐\後,有田媽又端出一盤水果。


    「耕司呀,幫我們家田仔介紹一個女友啦。」有田媽說。

    「沒問題,我在便利商店打工時搭檔就是個超可愛的女孩子。」耕司想起小惇似乎沒有男友。

    「那你還不快點辭職,換我來接。」

    有田爸往嘴裡灌一大口啤酒,拍了桌子說:「對!叔叔帶你去工廠幫忙,給田仔去便利商店工作,然後他就可以在飲料櫃後面搞……」

    「瘋酒鬼,你跟小孩子胡說什麼。」有田媽擰著有田爸的耳朵罵道。

    耕司和有田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

    看著壁上的時鐘已走到十點,耕司起身說道:「阿姨,時候不早,我該回家了,今天謝謝你們的招待。」

    有田爸已經醉倒在一旁,於是有田媽吩咐有田載耕司回家。耕司則是推辭說自己坐火車回去便可。

    「少七七八八,走吧。」有田扔了頂安全帽過來。

    接過帽子,耕司也不再拒絕有田一家的好意,點頭說道:「今天真的謝謝你們。」

    乘著夜風奔馳,身心倍感暢快,很快地,摩托車已行駛到耕司所居住的大樓下。

    躍下車,耕司將安全帽還給有田,叮嚀道:「滿晚了,騎慢點。」

    有田揮揮手,車尾燈消失在街尾。




    耕司回到家中,小心翼翼地將要送給小昏的項鍊收進抽屜後,便拆下紗布、攝影機,走進浴室洗澡。

    他刻意避免讓右手碰水,傷口碰水的感覺可不好玩,只能用毛巾沾水擦拭其他部分。現在仔細想想,那道傷口真是給玻璃劃傷的嗎?若是由玻璃造成,傷口應該較為平整,而被劃開的傷痕除了有些偏不規則旁,還有部分擦傷破皮。

    可見造成傷口的東西並非如玻璃般鋒利物。去年到河邊玩水時小腿曾被石頭割傷,石頭除了尖銳處,還有一些不規則的隆起,那時的傷口就和現在類似。

    自己也真遲鈍,連什麼時候受傷都不知,要是給小昏看到,又要被唸一頓了。

    洗完澡,重新替傷口上藥後,耕司按下電腦開關,打算把今天上班時所想的推論放上刑人網站。

    這時,手機響起。(昨天的教訓讓耕司把鈴聲換掉)

    是小昏。

    看看時間,已經超過十一點。

    ……哎呀,過了講電話的時間,不知道小昏會不會罵人。

    之前小昏在大學唸書時,十一點便是兩人講電話連絡感情的時間。

    耕司連忙接起電話:「嗨,小昏。」

    「你跑去哪了!打兩通電話都沒接。」電話那頭傳來高分貝的嗓音。

    「剛在洗澡沒聽到嘛…」耕司不好意思地說,

    「我現在和賴有田在壢新醫院,他被人刺傷。」

    「什麼!怎麼回事?」

    「我去便利商店買東西,怎知道回來的路上就看到他倒在路旁……」

    「有田傷的怎樣?」

    「好險被刺的地方只是大腿,沒有生命危險。」

    「嗯,你現在來載我,我過去看看。」耕司掛上電話。

    ……怎麼連有田都遇上攻擊。

    耕司穿上衣服,走到樓下等小昏,壢新醫院離耕司家只有一小段車程,不久後,便看見小昏騎著車出現。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小昏劈頭就問。

    「沒事,不小心割傷而已,快走吧。」耕司不想多作解釋,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趕到醫院時,有田還在急診室動手術,耕司和小昏只能先陪同有田父母先在外頭等候。

    四人中瀰漫一股沉悶的氣氛,耕司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有田爸媽,小昏似乎覺得坐的難受,拉著耕司的衣擺\,表示要到販賣機買瓶喝的。

    「不要那副樣子,有田又不會有事。」小昏忍不住說。

    「除了這個,我還有在煩惱別的。」耕司掏出硬幣,按下紅茶的按鈕。

    「什麼東西?」小昏按下咖啡按鈕。

    「能說一下你遇見有田的詳細過程嗎?」

    「嗯,我走在路上,看見一台車搖搖晃晃地前進,車上的人還不停回頭,好像躲避什麼。不久,就倒在路旁,因為沒戴安全帽,於是我走近後認出是有田。」

    「有沒有看見類似兇手的人呢?」

    小昏搖搖頭,接著說:「因為離醫院很近,後來我就直接送有田進醫院了。」

    耕司又買了兩瓶飲料,打算拿給有田爸媽。

    回去的路上,看見有田媽迎面而來,說道:「我先去幫有田辦住院手續,有田現在已經送到普通病房,你們先過去找他,房號是…」

    耕司轉頭對小昏說道:「你先陪有田媽去辦手續吧。」

    小昏點頭。

    進了病房,便看見有田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左腿纏繞著繃帶。見到有田沒有大礙,耕司也放心了。

    走近床邊,耕司安慰道:「還好吧?會不會很痛。」他知道自己問這種話很蠢,。

    「醫生說他有傷到什麼什麼地方,要住院休息幾天,唉,可憐呀,好好一個人竟然傷成這款。」有田爸插話道。

    「叔叔,這個給你。」耕司遞過一罐烏龍茶,接著說:「有田,這罐給你,想喝的時候就喝吧。」耕司把自己那份紅茶放在桌上。

    「謝啦。」有田有氣無力地說。

    有田爸灌了一大口茶,問道:「你是怎樣被人弄傷的?」

    有田想了想,說:「在等紅綠燈時,路旁突然有個人衝上來,就往我身上刺,還好我機伶先閃開一刀,不過還是被他刺傷大腿,後來我就趕快烙跑,最後就碰上小昏了。」

    「有沒有看清楚兇手長相?」耕司問。

    「那時周圍沒啥路燈,沒看清對方長相,不過倒有看見那人戴著一條骷髏\頭項鍊。」

    ……骷髏\項鍊,今天在便利商店碰著那人,好像也有戴,等回家再打開攝影機找找好了。

    「你啊!平常都不等紅綠燈,不知道那時在守法什麼……」有田爸不停的嘀咕,看來之前的酒還沒退。

    小昏和有田媽兩人也來到病房內。

    「時間不晚了,你們兩個就先回去吧,小昏,謝謝你送我家田仔到醫院。」有田媽說。

    「嗯,有田,我明天再來看你。」耕司牽起小昏的手。






    小昏載耕司回家後,耕司雖慰留她一同上樓,但小昏表示她不能連續兩天都在外頭過夜,耕司只好吩咐她要百般小心,回到家中打通電話報平安。

    幾分鐘後,小昏依約打來,兩人小聊一下後便掛上。

    接完小昏的電話,耕司放下忐忑的心,準備撥放今天所拍下的內容,看看那位怪異男子是否真有配戴骷髏\項鍊。

    從盒中拿出說明書,上面有詳細的中文說明。耕司不由得讚嘆,科技果真日新月異,印象中的隱藏攝影機大到要藏在皮箱中,沒想到現在卻有了這種超迷你型號。

    看著說明書操作,倒也不難,對機器不拿手的耕司感覺這比上次修電扇還容易許\多。

    「成功\囉!」

    影像開始撥放。

    耕司原以為這種偷拍器材得畫面一定不怎麼清楚,沒想到,畫面卻是意外的清晰,連聲音都有收錄進去。

    營幕中出現一位美麗的女影,是小昏。這是早上幫耕司裝攝影機時的畫面,小昏上半身只穿了件內衣。

    ……也難怪有人愛玩自拍、愛搞偷拍,原來用電腦看比看現場還刺激嘛。

    按下快轉,畫面加速前進,很快地,就來到耕司想看的地方。

    「叮咚」這是自動門打開的聲音。

    因鏡頭裝設在胸前,畫面便隨著耕司當時的身體擺\動而轉換角度。

    男子的身影進入畫面,從這個角度並看不清楚男子的胸前,耕司繼續快轉,他的目標是結帳時的鏡頭。

    男子慢慢走向櫃檯,耕司瞪大眼睛。

    果然。

    銀色骷髏\項鍊。

    耕司躺在床上,仔細地思考這一切的關連。

    目前並不知刑人的犯案動機,也不曉得是如何選定目標的。假設之前新聞上犯案的全是刑人,被找上的目標最後下場應該都是死。而我只受一次攻擊,會有後續的動作出現嗎?

    雖說就算真有項鍊,也不能確定兇手就是同一人,畢竟這種東西不算稀有,但是,直覺告訴我,兩次事件的兇手是一樣的。一個刑人能有好幾個目標?或者,刑人會自行轉換目標?被害人是從我的人際關係擴散出去嗎……

    一切都只是假設,還需要更多證據才行。

    想到這,耕司不知不覺沉沉入睡。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的音量讓耕司從睡夢中驚醒。

    是通沒有顯示號碼的來電,耕司不耐煩地喂了兩聲,對方沒有反應。

    八成是惡作劇電話。

    看看時間,自己已睡了三小時。耕司是屬於被吵醒後就難以入睡那類人,在這大半夜被吵醒,是件很嘔的事。

    電腦螢幕還亮著,看來是自己之前忘記關上。

    耕司起身,走到電腦前,營幕內還在播放攝影機拍下的畫面。

    自己正呆坐在月台等車。

    電車緩緩駛進月台。耕司撇見畫面中的時間顯示為七點十八分。

    ……七點十八的電車不是誤點?

    只見自己走上電車,坐定位後,鏡頭便一動也不動,就這樣過了五分鐘。

    「埔心站到了,請準備下車。」這是靠站時提醒旅客下車的廣播。

    鏡頭移動。

    走出車門,耕司踏上月台。

    第一人稱視角讓耕司彷彿進入螢幕內的世界,腦中記憶開始錯亂,雖然沒有到過埔心車站,車站內的一景一物卻都好像見過。

    鏡頭開始上下晃動,代表那時正在跑步。

    耕司這時已經睡意全無,屏氣凝神地盯住螢幕。但當時前進的速度很快,擺\動的幅度也很大,加上燈光昏暗,沒辦法清楚看見當時的畫面。

    鏡頭再次停住。

    暈黃的路燈光線從窗外洩進,從周圍景象來看,這是棟施工中的房屋。

    彎下腰,拾起一支鐵條。

    電腦前的耕司,手心彷彿也感覺到金屬的冰涼觸感。

    屋內角落,正躺著一個狀似遊民的老人。


    上前。


    心跳加速。


    腳步無聲。


    揮下,確實擊中對方的胸腔,骨頭碎裂聲後,便是痛苦的哀嚎,鐵條再次的揮下,將老者的哀嚎聲給分割開。

    鏡頭再轉,耕司從老人身後架住他的脖子。老人奮力掙扎,抓起一塊碎磚頭,朝耕司右手劃下,可惜,沒能得到掙脫,只換取對方更強烈的殺念。

    年邁的老者再也無力反抗,生命正一分一分急速消逝,在他即將失去意識時,背後之人突然鬆手。


    老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耕司起身。


    殺念沸騰到最高點,


    鐵條的尖銳端對準老者的頭顱。


    「不要!」耕司對著螢幕喊道。


    一攤血水緩緩從旁流出、擴散。


    老者停止呼吸,


    直到永遠。



    耕司攤坐在地上,他無法置信眼前所見的一切,卻又真實到讓他無力辯駁。



    「刑人……」



    「我也是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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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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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09:02 | 顯示全部樓層
    ﹝三﹞




    當你發現你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殺了人,你會?

    逃避?

    質疑?

    接受?

    耕司關上畫面,在腦中努力找尋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不肯全然接受眼前所見之景,急欲找出攝影畫面的破綻。雖然機會微乎其微,但耕司心裡仍期待這只是一個預先錄好的惡作劇。他走到床邊,拿起手機,打開遊戲區。

    賽車遊戲的最高分是 ─── 一分二十四秒。

    這是小昏的紀錄。

    反覆地檢查,自己並沒有看走眼。手機上的數字確切告訴耕司,先前刷新的紀錄已不翼而飛,或是……

    根本不存在。

    ……好樣的,看來不是惡作劇那麼簡單。

    連上台鐵網站,查詢當日火車時刻表,耕司拿筆抄下中壢到埔心和埔心到楊梅晚上七點到八點間所有車次(中壢和楊梅間只隔埔心一站)。

    「七點三十八分埔心有一班到楊梅的車……」轉著手中的原子筆,一個想法從耕司腦海閃過。

    當時搭乘的是7:18分電車,月台廣播說那班車次會晚15分鐘,意思是自己7:33才上車,中壢離楊梅約十分鐘車程,所以到站後是7:43分。

    從拍下來的畫面來看,實際上火車並沒有誤點,在7:18分時就搭上電車,經過五分鐘車程來到埔心站,下車行兇後,坐上7:38分的電車,加上五分鐘車程,到楊梅站的時間是7:42分。


    這是耕司在紙上列下的流程:


    (假象)

    7:18

    ↓ 誤點15分

    7:33 上車



    7:43 到站


    (真實)


    7:18 上車



    7:23 埔心站

    ↓ 行兇

    7:38 上車



    7:42 到站



    十五分鐘足以讓人行兇,加上兩者到站時間只差一分鐘,要察覺難的很。

    「啪」一聲,手中的原子筆掉在地板上。

    耕司彎下腰撿筆,發現原子筆壓在一片紙片上頭。

    是張電車票,可能是之前自己坐在地上時從口袋中掉出的。

    對於車票上的內容,耕司心裡已經有個底。

    拾起車票,果然……

    “埔心 到 楊梅 ”


    現在傷口、影像、手機、車票等證據都指向自己曾殺過人那方,看來不得不接受這件事實。

    既然殺人的事實已成定局,接下來就是要面對警方、面對殺人的後果。

    萬一被捕,別說要離開小昏,就連自己的人生也將玩完。

    紊亂的雜念讓耕司無法靜下心思考,他揮拳打向牆壁,因為痛處能讓自己冷靜去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趕回埔心處理屍體?

    不對,目前不能這麼做。就算真找到那棟房屋,也不敢保證沒人搶在前頭先發現屍體,而且貿然回到現場,只會更惹人懷疑。最重要的,是該怎麼藏匿屍體,光就這點就需要工具和不少時間思考。

    換個角度想,當時並沒有發出引人注意的聲響,所以應沒有目擊者。死者又是狀似遊民,既然是遊民,光是調查身分就是一件麻煩事。要是警方接下這件案子,很有可能單純以為死者只是和其他遊民等起衝突後遭殺害,草草結案。這樣根本沒有有理由會懷疑到我頭上來。

    想到這,耕司也暫時鬆一口氣。

    把玩著手中的車票,耕司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為何車票到站後沒有繳回?

    他再次開啟攝影機拍下的畫面,並且快轉到電車停靠楊梅站那時,畫面中自己下車後便走向月台,當然,月台上沒有小孩子在嬉戲。到了出口,自己也確實把車票拿給剪票員。

    怎麼回事?也許……

    將畫面回轉到行兇後,跑回埔心車站時。接下來的鏡頭就如同先前所預測,自己走向自動購票機買票,準備搭乘7:38分的電車到楊梅。

    「嗯?」耕司按下暫停鍵。

    畫面中,自己投下一枚五十元硬幣,並且在購票張數選項按下「2」。

    為何要買兩張?

    還有同夥?

    不小心按錯鈕?

    還是……是故意要讓我發現車票!?

    自己會在這大半夜醒來,是因為一通莫名的電話,這也是為了讓我即時起床看見攝影機拍下的東西?

    攝影機……

    曾經在節目上看過,這種小如指甲的攝影鏡頭雖不算罕見,但至少還會配個發報器之類的東西。

    而眼前這台攝影機除了鏡頭,什麼都沒有。

    光靠裡面的記憶晶片就能儲存一整天的影像嗎……

    本身雖對偷拍類的器材沒有多少研究,但直覺就認為這東西價值不斐,甚至市面上買不到。

    果然,上網搜尋後,也未發現同樣機型的隱藏攝影機。

    到底小昏是怎麼把它拿到手的……


    耕司迫切想知道答案,已經沒有耐性等到天亮再問小昏,拿起手機就撥。

    響了幾聲後,小昏接起電話。

    「喂……」小昏的聲音十分疲倦。

    「小昏,是我。」

    「什麼事?」聽見耕司口氣不太對勁,小昏硬是打起精神聽電話。

    「我想問你,那台攝影機你從哪拿到的?」

    「問這個幹麻?攝影機怎麼了?」

    「沒什麼,你快跟我說就是。」耕司覺得目前不需要讓小昏知道這件事。

    「之前加入網站會員時抽獎抽中的。」

    ……贈禮送隱藏式攝影機。

    「現在能把網址給我嗎?」

    「等等哦。」小昏睡前正好沒關電腦,起身走到書桌前。

    「嗯。」耕司將另一隻手放在鍵盤上

    「我唸囉,網址是………好了嗎?」

    耕司照著小昏所說的輸入網址,按下Enter,進入一個名為「楓糖樹」的網站。

    「楓糖樹?這網站主要是在做什麼的呢?」

    「賣些精美的小飾品,還有介紹一些流行的事物吧,我也只逛幾次而已。」

    「你怎麼發現這站的?」

    「是對方站長先主動和我結為友站的。」

    ……主動和小昏結為友站?

    「謝謝,先這樣,你繼續睡吧。」

    「等等!」小昏還來不及開口,耕司已掛上電話。


    攝影機、車票、還有那通電話,若是聯想在一起,就是一環扣著一環的佈局。

    小昏之前就曾在她的網站提出「耕司的一天」這活動的構思,假設楓糖樹的站長已經看過。那麼,他先主動接觸小昏,藉著抽獎之名將攝影機拿給她,料想小昏必會把腦筋動在我身上。接下來,讓我在成為刑人,再讓我看見自己犯案的畫面。我的反應除了自暴自棄,應該就是會想找出真相,然後就踏入兇手所設下的遊戲中。

    故意讓我發現真相?用這種方式來邀請我是吧……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話說回來,我是如何成為刑人的?

    若把它想成一種會傳染的病毒,感染會產生強烈的殺人慾望也不對,因為我本身的殺人過程還考慮到時間差等較複雜的問題,感覺上像整個人被操縱一般,而不是隨意蠻幹殺人。

    操縱……莫非是偏向催眠類?給我殺人的指示,鎖定某個目標攻擊,然後我按照指示去做,完成後在給予錯誤的記憶覆蓋上去。

    這麼說就比較講的通了。不過用催眠術操控人真能做到如此境地?自己又是在何時何地被下達暗示的呢?

    總而言之,目前先從楓糖樹網站著手調查,不過憑我一人之力尚嫌薄弱,我需要幫手。

    周圍沒幾個對電腦精通的朋友,也不希望他們因此捲入事件。

    該找誰好呢……

    「對了。」耕司打開即時通,查看好友名單,他打算從名單中尋找一位昨天才加入的好友──S.S。

    S.S說過對刑人很有興趣,又只是網友,是個合適的人選。

    正巧,S.S在這大半夜還待在線上,著實讓耕司興奮了一下。

    “嗨,你還在嗎?” 耕司輸入訊息,期待著對方回話。

    “嗯。你是刑人網站的站長?” 沒多久,視窗上便出現S.S的回應。

    “沒錯,你好。怎麼這麼晚還在線上呢?”

    在兩人的寒喧中,耕司得知S.S是國立某大網路工程系的學生,現在正在幫人設計網頁。

    對網路拿手……現在那名S.S更是加入調查的不二人選。

    “你對刑人很有興趣吧?” 耕司將話題切入核心。

    “沒錯,感覺很好玩。”

    “很好很好,這兩天我對刑人又有新的見解。”

    “哦?說來聽聽。”

    耕司把自己昨天遭遇到刑人攻擊的事說給S.S聽。

    “想不到這麼恐怖。”S.S說。

    “還有,有某位網友私下傳訊給我,他說他好像也再無意中也變成刑人,然後殺了人。”

    “可是,變成刑人後不是會產生錯誤記憶覆蓋過去嗎?”

    “那名網友認為自己是人格分裂,所有用攝影機把自己的行為都給拍下來後才發現的。”耕司隨口胡鄒。

    “我現在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既然你對於網路很在行。你有沒有認識懂得入侵別人網站的駭客,或是告訴我哪裡能學入侵網站的方法。”

    “你想學呀?其實我本人就是一名駭客。”

    ……賓果!

    “為什麼想學呢?” S.S問道。

    “我想入侵一個網站,我相信那裡頭藏有關於刑人的情報。能否請你幫忙呢?”耕司開門見山的說。

    “這簡單,等我網頁做完就幫你動手,不過你可別騙我,要我做白工的下場可是你的電腦報銷哦,呵。”S.S爽快地答應。

    “那太感謝你啦,能找到那網站的主人是誰就更好了,最好把他祖宗八代都找出來。”其實耕司也沒十足把握那網站裡頭真藏有秘密,只是那網站是目前唯一能掌握的線索。

    再三道謝後,耕司將楓糖樹的網址複製給S.S。S.S也向耕司承諾明天半夜給他消息後便離線去。

    耕司深信這一切幕後藏有主使者,他要揪出那個人。


    「躲在暗處的黑影,我等你的下一步動作。」


    在耕司正式接受這場遊戲的邀請後,


    刑人事件也即將浮上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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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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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09:29 | 顯示全部樓層
    ﹝三下﹞


    耕司打開窗戶,想讓空氣流通些。

    抬頭一望,這才發現天空已經泛白,大口一吸,早晨的空氣可真是清爽。

    清晨五點了,S.S下線後,耕司便埋首於更新網站上。他將親身經歷用故事方式貼上,並補充對刑人的新見解,使得網站內容越來越有規模。現在,刑人網站不單單是為了打敗小昏而存在,耕司認為自己有責任把訊息傳遞給大眾知曉,他要藉著這網站記錄隱於黑暗中的一切。

    他預感,暴風雨前的寧靜即將結束。

    不久之後,將有大事發生。

    還有三個小時多,今天還是要上班的,身為一個殺人兇手,突然改變作息只會啟人疑竇。

    在浴室盥洗完,耕司覺得自己精神異常亢奮,一點睡意也沒,就索性不休息,直接上街吃早餐,打算殺時間到上班。

    出門前,他將攝影機別在襯衫上,以方便掌握自己的行蹤。

    到早餐店叫了份培根蛋,找座位坐下後,攤開那以裸體加屍體為賣點的報紙,社會版上還是沒有半點兇殺案的痕跡。

    「來,請慢用。」老闆親切地將食物端到桌上。

    「老闆,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都沒有兇殺案。」耕司打開免洗筷。

    「咦,好像是真的,這樣很好呀,四海昇平,哈哈。」老闆發出爽朗的笑聲。

    無知真是種幸福。

    但這安逸的表象能維持多久?

    看著流裡台的菜刀,耕司不禁想,老闆也許也是刑人,說不定昨天才拿這把刀砍過人。

    在這早餐店內的客人也可能是刑人,刑人就埋伏在人群中伺機而動,誰也不知道殺機何時降臨在自己身上。

    耕司吞下最後一口蛋餅,突然想起,也差不多可以去拿回送修的機車了,老陳的店向來開的早,又離早餐店不遠,不如順路去看看。

    還沒走進車行,就看見那台眼熟的銀色JOG停在店門口,車尾閃爍著陽光,好像在對主人搖尾巴一樣。

    「老陳,我的車修好了嗎?」耕司對著店內喊著。

    「好了、好了,憑俺的手藝沒幾天功夫就修好。」老陳一拐一拐的從辦公室走出,左小腿纏滿繃帶。

    「你腿怎啦?給對岸的解放軍打傷的嗎?」

    「耕仔,俺去你的,俺昨晚碰到小偷,就追小偷,然後打小偷,然後跌倒,然後就受傷啦,去他的小偷還是給俺跑了。」老陳講話的腔調還是一樣好笑。

    「沒事吧?」耕司忽然看見地上有把前端染紅的老虎鉗,上面好像是乾掉的血跡。

    「沒事、沒事,俺給紅衛兵的大砲轟到也沒事。」

    「地上這把是?」耕司指著老虎鉗問。

    「哦哦,俺昨天拿這把敲那兔崽子賊的頭,他頭上流出來的。」

    「頭都破了還能逃走,可真是厲害的賊。沒損失什麼東西吧?」

    「沒有、沒有,俺昨晚想說把人物練到升級再睡,剛升級,正要睡,沒想到聽見樓下有怪聲,就趕快去看,好險俺趁早發現,一點錢也沒損失。」

    ……老陳的店破破爛爛,看起來就沒錢,怎有賊會選上這邊下手。

    「對了,耕仔,那個天堂是不是又給俺回朔呀!俺昨晚明明練到升級,沒想到今早一開經驗值又給俺退回去。」老陳氣呼呼的說。

    遊戲回朔、小偷、老虎鉗。

    該不會又是……

    「應該啦,那個天堂本來就常這樣,你就努力練回來吧,先走了。」耕司跨上摩托車,插入鑰匙,向老陳揮揮手。

    「拜啦!俺繼續給他練到升級。」

    ……希望老陳沒事。

    接下來,耕司就和往常一樣,等到上班時間,急急忙忙的衝進便利商店,和小惇一面上班一面抬槓鬥嘴。



    下班。

    耕司下午便傳訊和小昏約好一道去探望有田,遂繞到小昏家樓下接她。

    「嗨,你的車修好了耶。」小昏跳上車。

    「輕點、輕點,等下車被壓壞。」

    小昏捏了耕司腰際一把,說:「對了,你半夜打電話給我問攝影機的事幹麻,什麼事那麼急?」

    來了,就猜到小昏會問這個,耕司早想好搪塞過去的說詞。

    「因為……我昨天不小心把它掉在地上,然後一腳踩壞,機器碎裂的聲音可真銷魂。我找了網站,都沒相同型號的東西,所以才打電話問你,想賠給你嘛。」

    「什麼!你很粗心耶,好不容易抽中的說,計畫都泡湯了。」小昏的反應沒有預期激烈。

    「後來我到了楓糖樹,也沒看到它有賣相同的東西,所以囉…」耕司將車停在一攤烤地瓜攤前。

    「你要買給有田呀?」

    「嗯,他很愛吃。」

    「好啊,我們一人出一半。」








    耕司提著一袋地瓜,和小昏走進有田的病房。

    「賴有田!你猜我帶什麼給你。」

    「用聞的就知道是地瓜啦!」看見耕司來探病,在房內悶壞的有田不禁喜出望外。

    「拿去,這兩顆天霸王等級是你的。」

    有田的病床對面躺著一位中年婦人,耕司深怕自己的聲音打擾到對方的休息,連忙放低音量。

    三人一面吃東西一面聊天,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二個多小時。

    「你們來這麼久沒關係嗎?」有田問。

    「哎呀,一個不注意就這麼晚了。」小昏說。

    「我媽也快要來陪我了,你們可以先回去沒關係。」

    「好,那有田我明天再來看你。」耕司牽起小昏。

    「等我腳好了要陪我踢球。」

    「算了吧,六師弟。」二人告別有田,離開病房。

    「你能夠交到有田這種好友真不錯。」小昏道。

    「對呀,我們從國小就認識了,人一生中一定要有一兩個知心好友嘛。」有田在耕司心中佔了很大的份量,就連小昏也是有田幫忙才追到的。

    「等有田傷好,一定要介紹女生給他認識。」耕司暗想。

    兩人走到醫院外的停車處,耕司遞給小昏安全帽,自己也對著後視鏡整理頭髮。

    在後視鏡裡,耕司看見一位著黑色上衣的人影朝醫院內急奔而去。

    那眼熟的身形……

    是他!?

    「你在這等我。」耕司放下安全帽,往裡面就跑。

    ……他的目標是有田!

    耕司奔向有田所在的病房。


    「啊啊啊啊!!!!!!」


    走廊上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一位打著赤腳的女子奪門而出,是和有田同房的女人。


    耕司衝進病房。


    病床上 ───


    有田倒在床上抽搐,鮮血大量從喉部噴出,將天花板染成一片腥紅。


    病床旁 ───


    持刀的兇手,冰冷的雙瞳,毫無感情的面容。


    耕司呆站在原地。


    當他回過神時,自己的拳頭已揮向對方的臉頰。


    男子一擊倒地。


    耕司抓起一旁的木椅,朝對方身體砸去,

    木椅應聲斷為數截,男子好似毫無痛覺,將身體彎曲成拱橋狀,用超乎人體極限的姿勢站起。

    撲上。


    刀尖只離面部十公分。


    九公分……


    耕司眼中,世界運行的步調變得極為緩慢。


    刀刃就像慢動作般往自己刺過來。


    八公分……


    背後是無人的病床。


    七公分……


    耕司向後騰身,雙手撐著床沿,身體在空中畫下圓弧,雙腿順勢踢開對方刺擊。


    著地。


    男子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持刀再攻。


    耕司用雙腿踢翻床鋪,擋住對方的攻勢。


    男子手中的刀刃深深刺進床鋪內,一時無法拔出。


    抓準時機,從床後躍起。


    使盡全力往男子持刀的右手腕處關節踢下。


    兩耳可清晰聽見骨頭位移發出的聲響,他卻不吭一聲,右手雖已完全變形,但男子殺意絲毫不減,打算用左手反擊,可惜……


    耕司快了一步。


    雙手緊捉著對方的頭顱,用膝蓋朝男子的面門作致命的蹴擊。


    砰一聲,男子後腦觸地,不再掙扎。


    眼見危機解除,耕司連忙上前捂住有田的脖子,想為他止血。

    「混蛋……醒醒啊!」

    「你怎麼這樣就……」

    「為什麼!?他的目標應該是我才對、是我才對!!」耕司嘶吼。


    無奈聲聲呼喚,也喚不回死去的好友。

    背後,原以為昏死過去的男子已悄悄站起。

    「危險!」

    聽見小昏的呼喊,耕司霎時反應過來,避過背後來襲的銀光。

    數位員警一股腦從外頭湧入病房,將男子壓制在地,並銬上手銬。

    「耕司……」小昏撲向耕司懷中。

    「我沒事。」

    地板上閃爍著一條反光物,是男子佩帶的骷髏項鍊,可能是在剛剛的打鬥中所掉落。

    耕司將項鍊收進口袋中。




    檢查完身體上沒有傷痕後,應警方要求,耕司和小昏前往警局作筆錄,警局內除了警察,角落還銬著數位狀似罪犯的男女老少。

    第一次進警局作筆錄,小昏有些緊張。沒想到警察只問些簡單的問題,好像例行公事般敷衍,便打算讓他們回去休息。

    耕司聽見一旁的警員在嘀咕著。

    「唉,我猜這幾個抓回來的過不久又會……」

    「應該快了。」

    這時,銬在一旁那位直嚷著「我沒有殺人」的老伯突然停止吵鬧,轉而發出痛苦的呻吟。

    那是種是喘不過氣的痛苦聲。

    「阿龐快來幫忙。」

    「他要掛了。」

    「心肺復甦術啦!」

    警局內的員警圍了上去。

    「看樣子沒救了。」耕司對桌的員警吐了口煙圈,搖搖頭說。

    「請問,你們怎麼一付見怪不怪的樣子?」小昏問。

    「最近抓回來的都這款,突然暴斃在警局,好像中邪一樣。」

    「怎麼個暴斃法?」一直沉默的耕司發問道。

    「給法醫解剖,死因是呼吸困難,死者就好像是自己憋氣到死一樣,你們說邪不邪門?」

    「白目雄!又有一個嫌犯嗝了,你還在那邊抬槓。」一旁的員警喊道。

    「來了啦。你們可以走了,謝謝二位的協助。」對桌這位叫白目雄的員警說。

    「警察先生,請問最近的凶殺案多不多。」耕司問。

    「我當警察那麼多年,就最近最多,你說多不多?」



    小昏進家門前,直問耕司需不需要她過去陪他,耕司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需要的是一個人靜靜。

    回到家中,口袋裡的手機便收到一封訊息,裡頭盡是小昏鼓勵、安慰的話語,耕司已無心回訊,整個人仆倒在床上。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被擊倒,一定要弄懂這一切。

    耕司打起精神將今天拍下的畫面大略瀏覽過,確定都不是錯誤記憶後,拿出紙筆,開始勾勒出事件的形貌。

    殺害有田的那人只是棋子,就和警局那群人一樣。

    被捕後就會遭到銷毀……以防洩露秘密嗎?

    從警方口中得知凶殺案並沒有停止,意思是刑人不斷產生,又不斷被銷毀。

    刑人如何產生?

    又是如何選定目標?

    新聞為何不報?

    到底有多少刑人?

    我不懂,真的不懂,目前所做的皆為推理,我需要更多證據和線索。

    拿出從男子身上得到的骷髏項鍊,也不知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想拿走它,在手中把玩了一陣,什麼也沒得到,耕司發現自己只是在浪費時間,便將項鍊扔進抽屜。

    即時通傳來訊息。

    是S.S。

    “這是我從楓糖樹網站裡頭找到的,可真是驚人的發現。”

    S.S發出傳送檔案的請求。

    按下確定,耕司的心情也隨之七上八下。

    ……快呀,到底是什麼驚人發現。

    檔案傳送完成。

    是從網頁上擷取出來的畫面。

    耕司仔細地讀著每行字,內容果真讓他瞠目結舌。

    如果網頁所言為真,

    那有田不就是……



    「砰、砰、砰、砰」

    大門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打斷耕司的思緒。

    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找我?

    耕司起身走到玄關,透過門眼,能看見站在門外的是誰。

    是警察。

    「砰、砰、砰、砰」

    如果是要問有田的事,打電話給我即可,又何需親自來拜訪。

    「砰、砰、砰、砰」

    難不成是為了昨天的事來逮捕我?!

    不可能,我應該沒有留下證據,為何警方會找上門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敲門聲越來越大聲且緊湊。

    要是被逮捕,我也會和警局那人一樣暴斃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開門吧,不可能是來逮捕我的。

    耕司不斷說服自己。







    他打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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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0:40 | 顯示全部樓層
    ﹝四﹞


    「警察先生,請問…」

    話未說完,危機已悄悄降臨,但見眼前的員警右手按在腰間,將深黑色的配槍拔出。

    ……完了。

    心臟失控的劇烈跳動,逃,是腦中唯一訊息。

    槍口擦出的火星,綻放出剎那的光芒,耕司清楚看見對方的眼神,是那樣地空洞,殺人,對他來說彷彿只是一道指令,不摻雜任何感情。

    子彈旋轉。

    逼近。

    耕司還來不及反應,只感左肩一陣灼熱,子彈擦過肩頭肉。

    眼前的危機使他產生這輩子第一次的死亡覺悟。

    後退,使勁將大門關上,員警卻早一步將手伸進門縫,阻止鐵門閉合。

    大門硬生生夾住員警的手,要是正常人早就因為疼痛而鬆手,不過,眼前的是刑人。

    耕司死命抵住大門,試圖阻擋刑人侵入他的住宅,手心不停沁出冷汗,劇烈的心跳使他喘不過氣,面對如此突如而來的攻擊,實在無計可施。

    員警再開一槍,槍管微斜,只打穿大門後方的窗戶玻璃,耕司心想,要是這樣繼續下去,自己的身體早晚會被子彈貫穿,他決定棄守而走。

    一鬆手,耕司宛若離弦之箭,奮力往房間方向跑去。

    身後再傳槍響,耕司本能反應的護住頭部,卻因腳步不穩而摔倒,倉皇之間,又聞槍聲,擊中身旁花瓶,耕司隨手抓起一塊碎片,往員警扔去,員警再開一槍,飛擲過去的碎片應聲再化作數十片小碎末。

    玄關到耕司房間的距離並不遠,只需十秒的路程,對耕司而言,從未覺得這段路程這麼遙遠。

    藉著轉移刑人注意力的空檔,耕司踉蹌爬入房間,鎖上房門。若要逃跑,窗戶外頭有加裝上鐵窗,無法從那脫身,現在等於被困在這房間內。眼前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和刑人大幹一場,看看身邊,能作為武器的只有放置在一旁的電扇和椅子,恐怕是敵不過手槍,硬上的話風險實在太大。

    第二條路,則是……

    門外傳來劇烈撞擊聲,看來是刑人企圖撞破木門,耕司連忙將床墊、衣櫃拖往門邊頂住,決不能失去這道最後防線。

    坐在電腦前,看著方才S.S傳來檔案,保命的契機就在上頭。

    ……就是這段話。

    “被殺戮體鎖定的目標,只要在殺戮體耳力所及處,說出目前位於自己方圓二十公里內的任一人名,殺戮體則會轉移目標為該人名。”

    ……但,要是我說出了別人的名字,那麼那個人將會代替我受害,這樣真的好嗎?

    房門已被撞出一點縫隙。

    ……要找誰代替我?還是要離我方圓二十公里內的才可以……

    所想出的人名,皆為住在自家週遭的朋友,根本狠不下心來害他們。

    ……對了,畢業紀念冊!

    砰的一聲,床墊已經被撞倒,只剩下衣櫃頂著,耕司祈禱能衣櫃能再為他爭取一些時間。

    拿出國小的畢業紀念冊,裡頭還附有別班同學的通訊地址,印象中,附近的班級有一名討厭的同學,好像就住在附近。

    他快速的翻閱著畢冊。

    「應該是他了!」

    六年六班,巫宗翰,地址:中壢市…………

    就住在離自己家不遠之處。

    耕司還是下不了決心,這種為了自保而陷害他人的行為實在太卑鄙。

    「砰。」又一聲槍響,轉頭一看,彈痕打在牆壁上,僅僅離自己身體約十五公分。

    刑人撞開的縫隙足以擠進半個身體,就要完全破門而入。

    ……沒辦法了!

    逼於情勢,耕司只能作出如此下策。

    「巫宗翰。」耕司對著門外喊道。

    ……拜託,巫宗翰你可千萬不要搬家。

    就在耕司說完的同時,刑人也立即抽身離去。

    全身因為筋肉放鬆而發軟,想再追上去打倒刑人也無力施為。

    “殺戮體在轉移目標後,會再選取時間地點攻擊。”這是螢幕中的另一排字,現在能做的,是馬上打電話提醒巫宗翰,要他多加小心。

    「該怎麼跟他說好……」耕司苦惱,他決定先撥再說,對著通訊錄上的號碼,一一用手機輸入。

    一連撥了好幾通,都是無人接聽。

    ……會不會是換電話,還是睡了。

    耕司鍥而不捨,就再第二十一通時,電話終於接通。

    「幹!你是誰。」話筒內傳來一位男子的罵聲,背景音是麻將洗牌時所發出的聲響,對方好像正在打麻將。

    「不好意思,請問巫宗翰先生在嗎?」

    「幹!恁爸正在輸錢,你是誰?打來哭啥?」看來他就是巫宗翰本人沒錯。

    「巫仔,緊來!」巫宗翰的牌友正催促他快點掛上電話。

    「先別掛,聽我說!我是你國小同學,你快逃,逃越遠越好,最好離開台灣,還有,一定要小心一名警察。」

    「操恁娘,逃?逃你去死啦!瘋子。恁爸打麻將,警察來幹麻?」

    「不是,我跟你說……」耕司聽見電話那端傳來拍擊鐵門的聲音。

    「聽你龜在嘯,我要掛電話了。」

    「巫仔,有警察。」牌友說。

    「靠么,是你報警說我們打牌太吵是吧!」巫宗翰對著話筒厲聲罵道。

    ……不會吧,刑人這麼快就過去。

    耕司將耳朵緊貼手機,模糊聽見開門聲。

    「警察大人,請問有什麼事?」牌友問。

    「幹麻?警察先生,有人投訴我們太吵是嗎?我們會小聲點啦。」巫宗翰不滿的說。

    「快跑!」耕司大喊。

    先是一陣寂靜,再來傳出槍響、慘叫聲,已經太遲……

    「巫仔死了!」

    「快叫叫救護車!」

    「警察殺人啦!」

    耕司掛斷電話。

    是自己害了他,有田也是在巧合中被自己所害。有田所居住的楊梅鎮和中壢差距超過二十公里,可能性有二,也許是昨日到楊梅找有田時,不經意喊出他的名字,或者,是在前天遭受黑衣刑人攻擊後,和有田通的那通電話,有田那時正好從中壢下班……

    對於這件事印象十分模糊,耕司也無從追究。

    自責、羞愧、哀傷,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從發現有田慘死的那刻開始,耕司便不斷抑制情緒,他認為傷心只是浪費時間,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後主使。現在,壓抑的悲傷徹底釋放出來,耕司倒在床上,淚水從眼角滴落,口中吹奏著那首不成調的曲子。

    ……我不能就這樣被擊倒。

    他起身,抹去淚水,回到電腦桌前,左肩感到一陣疼痛,差點忘記先前被刑人所傷的事。衣服肩處的布料被子彈劃破一部分,耕司脫下上衣,拿出醫藥箱。

    還好只是輕微擦傷,此回面對刑人也算全身而退。

    和刑人面對面時的第一槍,距離如此之近,為何還能逃過一劫?只是單純的幸運?耕司疑惑,或許,對方根本不是想取自己性命。

    當然,這只是推測。

    為了保命還是要有必要的防禦,耕司將大門鎖上三道鎖,再到儲藏櫃找出爸爸以前買的十字弓,作為防身用。

    因為許久沒有回覆S.S的話,視窗上盡是S.S的留言。

    “我回來了。”耕司敲著鍵盤。

    “你剛才跑去哪,怎麼那麼久都沒回話?」

    “剛剛刑人來敲我家大門,我受到攻擊。”

    “……沒事吧?”

    “我用了那個方法。”

    “轉移目標那個?”

    “沒錯,我是不是很卑鄙?”

    “想不到真的有用。這有什麼好卑鄙的,不是你死,就是別人亡,生存罷了,何來卑鄙。”S.S似乎覺得理所當然。

    “你好像不怎麼吃驚。告訴你,被我指名的那個人死了。”

    “哦,是嗎?是你沒看到我現在的臉吧,我可是嘴巴張得大大的 ”S.S從即時通表情圖示中選了一個代表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個檔案放在楓糖樹的網站裡?”耕司不想繼續搭理S.S,轉移話題。

    “嗯,隱藏的手法極為簡陋,似乎是故意要給人發現的。”

    ……故意的?

    “答應我,先不要把這件事散撥出去,好嗎?”

    “理由?”

    “社會會造成動盪,人人自危,更可能有人利用刑人來當作殺人工具。”耕司說。

    “這樣不就也阻止他人保命了,可真自私。”

    S.S說的也沒錯,憑什麼不許別人也能知道保命的方法……

    “反正現在知道刑人這回事的人也不多,公布好像也沒什麼用,先繼續觀察,暫時聽你的就是。”S.S說。

    “嗯,謝謝。”耕司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呵,如果刑人事件越鬧越大,我等著看保命法公開後的天下大亂。”

    “不說這個,你有辦法由藉由IP位置找出網站主人的所在地嗎?”

    “楓糖樹是固定IP,容易的很,明天給你留離線訊息,我先下了。”

    “好,再見。”

    重新將S.S得到的檔案開啟,上面有數點和自己所持的看法類似,得到如此重要的情報,對於刑人的了解更加深一層。

    可惜的是檔案內並無描述刑人是如何產生,不然便能思考阻止其形成的方法。

    “成為殺戮體的人體,一日內左胸口會長出暗紫色斑點,並隨著成為殺戮體的次數而增加。”

    耕司低頭一看,心臟部份果然有一小塊暗紫色斑點,這是昨天洗澡時所沒有的。

    不過,原本要S.S入侵網站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裡頭真有玄機,按照S.S的說法,這簡直就是請君入甕的計謀,故意要把情報洩露給我知道。

    想那麼多也沒用,總之,現在當務之急是保護小昏。

    耕司撥電話叫醒小昏,兩人約好明日十點咖啡廳見面。


    【四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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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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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0:56 | 顯示全部樓層
    ﹝四下﹞


    翌日,耕司被手機鈴聲喚醒,小昏在看到訊息後馬上回電,兩人相約上午十點咖啡廳碰面。

    出門前,耕司認為既然已有判斷自己是否成為刑人的依據,就不必再裝設隱藏攝影機,他拋下攝影機,打開書桌的抽屜,將要送給小昏的項鍊取出。

    十點整,小昏身著白色上衣,搭配粉紅小外套、短裙,俏麗的身影準時地出現在咖啡店門口。

    「我這樣穿會不會太花俏?」小昏問,她擔心鬱悶的耕司看到自己這身裝扮會反感。

    「不會啊,你今天的頭髮還有特別弄過。」耕司看著小昏盤起來的捲髮說。

    「好久沒約會了,所以才弄漂亮一點。」

    ……的確,我們好久沒有這樣約出來吃飯,也難怪小昏花了不少心思在打扮上。

    因為時間還早,店內只有幾組客人,看似享受閒暇時光的主婦、偷懶翹班的上班族、和幾位年輕女子。二人選定角落的靠窗老座位坐下後,小昏開口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翹班囉。要吃什麼?」耕司遞過點餐單。

    兩人勾選完點餐單,耕司起身去結帳。

    回到座位後,耕司沉著臉,一派正經的說:「今天約你出來,是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什麼事?」小昏皺著眉頭問。

    「刑人。」耕司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小昏,包含他殺人那件事。

    小昏沒有插嘴,只是表情越見乍異的盯著耕司,好像在聽什麼不可思議的故事一般,的確,就正常人的反應來說,這的確是個荒誕無稽的故事。

    服務生送來的飲料,二人一口也沒動過。







    談話中,外頭不知不覺下起雨來。

    「大概就是這樣,原本不打算那麼早告訴你,但,昨夜的經歷,讓我不得不對你吐漏實情,教你的方法一定要謹記,我不希望你出事。」耕司語重心長的說,語罷後吸了一口奶茶。

    「……我才不希望你出事!令人擔心的傢伙是你不是我。雖然不是你的本意,不過你還是殺了人啊,萬一你被逮捕該怎辦,還有,刑人又來時該怎辦。」小昏刻意壓低音量,防止讓旁人聽見。

    「不會的,警方沒理由找到我。我不是知道保命的方式了嗎?所以也用不著害怕刑人。」耕司故作輕鬆,想藉此讓小昏寬心。

    一陣沉默後,小昏才又開口:「就剛才你說的,這是個佈局是嗎?讓你一步一步走向事件核心。」

    耕司點頭。

    小昏繼續說:「可是,整件事未免摻雜太多巧合。要是真有主使者,他怎麼知道你那天會去夜市買吃的,你也可以去便利商店啊。怎麼算準我一定會把攝影機給你,又怎麼知曉你會去火車站?」

    「我想,有些事是表面看似巧合,實際卻是事先排好的佈局。記得我們的初次相遇吧,你在操場被一顆球打中,於是我們就因緣際會的認識了。那顆球也不是偶然,其實我早就注意你很久,那顆球是有田打算丟到你面前讓你幫忙撿,結果就不小心的砸到你頭上,把你給打昏。」

    小昏這綽號就是這麼來的。

    「好啊!到今天我才知道實情。不過,這是個超爛例子,球意外的砸到我頭上,也是巧合呀。」小昏不滿的說。

    「我也不會說啦!反正我感覺是佈局就是。搞不好我正被監視勒。」

    被監視……對啊,之前怎麼沒想到。

    無意脫口而出的話,是一直以來沒注意到之處,耕司緊盯咖啡廳內的每個人,懷疑主使者的眼線就在其中。

    眾人都專注在自己的事上,並沒有人往耕司這個方向看。

    「那主使者的動機呢,他為什麼找上你,又為什麼要殺你。」小昏再問。

    「不知道……」不是耕司刻意避開問題,而是他的確不明所以。

    耕司與小昏就這麼一問一答的談話著,直到某個段落時,耕司提議先去探望有田父母,二人這才離開咖啡廳。離去前,耕司拉小昏到廁所檢視她的胸部有無紫色斑點,慶幸的是,小昏沒成為刑人。








    由於協助有田父母處理一些瑣事,送小昏回去後,時間已經來到傍晚。小昏離去前,吵著要和耕司一同行動,不過耕司不肯,硬要她乖乖待在家中。

    回家後,耕司換下衣服,到浴室洗了個頭,將先前沾在頭上的酸雨給洗淨。

    一邊擦著頭,他一邊在家中翻箱倒櫃,想在各個可疑的地方內找出針孔鏡頭。

    不過,頭髮都乾了,還是什麼也沒找著。

    耕司似乎想起什麼,連忙走到電腦桌旁,針孔的事也就先暫時拋在一旁。

    期望沒有落空,螢幕上,是S.S離線前傳來的訊息,一組IP,後面附上地址。

    拉開椅子坐下,耕司緊盯著畫面瞧。

    訊息的內容讓耕司倍感意外,他「啊」了一聲,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

    那地址熟悉到不需思考都背頌的出來,因為,只有句末的3F和2F之差。

    楓糖樹的主機就架設在自己腳下。

    ……竟然就在二樓。

    印象中,大樓B棟二樓曾有過一任住戶,但已是許久以前的事了,住戶早已遷移到他處,現在的B棟二樓是處於無人居住的狀態。

    該去二樓一探嗎?

    耕司內心掙扎,得到情報卻不好好利用,著實浪費。

    但不管怎麼看,這都像是一個挖好的陷阱,正等待自己傻呼呼的跳進去,先前拜託S.S入侵網站,超乎預料,找到關鍵的檔案,而今天,又再次得到意料之外的結果。

    事件的進行順利到令人覺得詭異,對方似乎完全料中自己的思維模式,正排好巧妙佈局,讓人不自覺地跟著劇本走……

    再者,S.S真的值得信任嗎?瞧他一派輕鬆的樣子,也許他正是幕後主使也說不定。

    耕司不斷地來回踱步,實在拿不定主意。

    他看見電腦桌旁的彈痕,這是昨夜被刑人追殺時所遺留下的。

    從房間門口到書桌的距離,不過五公尺,真該慶幸刑人的槍法不準,才得以保命。

    ……等等。

    這個問題昨天好像也曾在腦海中一閃而逝,當時並沒有認真思考過,今天和小昏在咖啡廳時也曾提及。

    扣除刑人槍法很差這個因素,換個角度想,刑人是否根本意不在殺?在大門時面對面的那槍,距離更近,按照常理自己理當爆腦而亡,卻幸運地只有輕微擦傷,在客廳的那兩槍也是,皆打中身體附近,毫無半點損傷。

    ……刑人只是在嚇唬我?難道就為了讓我體驗保命法的確有用,所以追殺我?

    昨夜的追逐戰,只是劇本上的一齣戲碼罷了,若自己是編劇,也不會那麼快就讓主角身亡。

    耕司若有所獲的點了點頭,這樣想也就沒什麼好害怕了。

    依照RPG遊戲一貫的劇情,二樓的房子內大概藏了什麼重要情報吧。主使者八成殷切期盼我前往二樓。

    耕司決定先打電話確認裡頭是不是真有人在。

    他想起某任主委曾發給各戶一張全大樓住戶的聯絡電話清單,忙了一陣後,從父親書桌抽屜中翻出那頗有年紀的單子。

    循著紙上所寫,找到當時B棟二樓住戶的電話,拿起話筒撥號,話筒內只傳來語音訊息,這個號碼是空號,可見二樓的確成為空屋已有一陣子。

    ……沒辦法,只好親自走一趟了。

    靠著莫名得來的勇氣,耕司毫不猶豫的走下樓,來到B棟二樓住家的大門口,門外沒有放置鞋櫃,地板盡是灰塵,照眼前所見來說,裡頭應該沒住人。

    耕司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輕輕握住門把,轉動。

    大門上鎖。

    這並不令人意外。

    大門的旁邊有顆電鈴,原本的鵝蛋白因為久未使用,時光使它蒙上一層灰,轉為黯淡的白。

    耕司伸手欲按,就在指尖輕觸電鈴的同時,他先前的勇氣驟然消失。

    萬一開門的是刑人……

    為何方才自己那麼天真的認為裡頭並沒有危險?現實人生可不比電玩,一旦失敗便無法重來。

    剛剛到底在想什麼?竟然傻到單靠臆測就斷論刑人對於自己意不在殺。

    這可是拿命來賭呀!

    險險被那從毫無依據的推論中所生成的莫名自信誤導,耕司心有餘悸地伸回手指,輕輕搓揉掉指頭上的灰塵。

    這時,樓下傳來開門聲,應是其他住戶回來了,耕司決定不再逗留,返家仔細考量後再作動作。


    回到家中,耕司兀自坐在沙發上思考對策。




    大門已上鎖,若要從正面進入,只能找鎖匠或強行破壞大門,不過這兩者皆不是好方法。

    ……既然二樓和我家都同為B棟,那麼格局應該也相同才對。

    耕司走進房間,打開窗戶,往下一望,發現二樓的窗戶並沒有加窗鐵窗,窗戶旁又有一根水管立在那。

    那是個絕佳入侵處。

    碰巧今天是雨天,天色暗的早,路燈又還沒點亮,窗外一片灰茫茫,要是趁此時攀爬到二樓,也較能避免引起路人注意。

    好奇心再度點燃耕司的鬥志,雖說還是有風險,但旁敲側擊總比正面迎敵來的保險。

    秉持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他決定冒這個險。

    十字弓太為顯眼且笨重,此行派不上用場。耕司從廚房櫃子拿出一把久未使用的生魚片刀,那是爸爸為了DIY下酒菜才買的,裹上報紙,將刀插在腰間,

    再從工具箱裡拿出手套、鐵鎚、膠帶、剪刀、手電筒,傢伙也準備的差不多,現在只要趁路燈點亮前潛入二樓就大功告成。

    耕司站在位於大樓側面的小巷道上,天空依然飄著細雨,空氣鬱悶的讓人難受。

    左顧右盼、確認附近沒有路人、來車後,縱身一躍,攀上水管。雨水讓水管的摩擦力減弱,耕司費了一番功夫才攀爬到二樓窗外。

    屋內一片漆黑,並不能窺見什麼。

    由於水管與窗戶間還有一小段距離,耕司必須將上身往左屈,維持難受的姿勢,雙手才能進行作業。下盤緊夾住水管,取出膠帶,口手並用地將膠帶分成數段,貼在窗戶的玻璃面上。

    「呼……」耕司喘了口氣,將身體恢復成舒服的姿勢,臉上分不出是汗水還是雨水,不料,由於雙手過度放鬆,膠帶和剪刀落在一樓地板。

    好在沒有引起他人注意。

    緊握著鐵鎚,準備作出擊破的動作。

    手卻懸在半空,遲遲無法下手。

    ……真的要急於今天嗎?改天有空再進去也可以。

    他舉棋不定。

    「去你的窩囊廢!」耕司在心中大喊,使勁一揮,鐵鎚敲破玻璃。

    將窗戶下緣的碎玻璃挑去後,耕司雙手抓住窗沿,用擺蕩的方式讓雙腿跨上窗戶,一翻身,已進入屋內。

    側耳傾聽,屋內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外,沒有存在任何聲響。打開手電筒掃視四周,空蕩的外表下,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耕司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的緩緩前進。

    他抽出腰間的利刃,推開主臥室大門,那股因久無人居住而產生的氣味撲鼻而至,耕司乾咳兩聲,緊握著短刀,在臥房內檢視。

    根本沒有類似電腦的東西存在。

    探索完主臥房,接著轉往另外的兩個房間,但除了難受的氣味和灰塵外,並任何沒有留有任何蛛絲馬跡。

    就在耕司進入廚房的同時,一個怪異的聲響從附近傳出。

    嘰…… 嘰……

    嘰…… 嘰……

    嘰…… 嘰…… 嘰……

    聲響發出的頻率十分規律。

    這個聲音似曾相似,好像,是搖椅。

    追尋聲音所在,耕司來到客廳。

    天色已全面轉為黑暗。

    手電筒的黃色光線掃過客廳各角,發現有張純白搖椅就佇立在一旁,外表簇新,椅背和椅腳皆有精緻雕刻,華麗的外表和四周的環境格格不入。

    不過,窗戶緊閉,又怎有動力使搖倚動起來……

    黃色光線坐落處有張紙條,簡單的對折,置在坐墊上。

    耕司走近,用手中的刀,將紙條挑開。

    “Welcome to my show ”楓紅色的字體寫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耕司感到背脊一陣颼涼,腦中,高速旋轉的色彩班斕風車向四面八方潰散,恐懼的黑、困惑的灰、憤怒的紅、悲哀的藍……最後各種情緒纏繞,
    形成一個巨大黑洞,裡頭藏著絕望。

    聲音。

    是刀刃落在地板上。

    聲音。

    是空屋內的無助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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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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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2:29 | 顯示全部樓層
    ﹝五﹞


    一日之計在於晨。

    這句子對於植二來說,就像天上虹般,夢幻且遙不可及。

    他不甘願的踢掉被子,原本這個能夠睡到中午、睡到全身痠痛的暑假,因為「補考」這件事而破壞了。

    補考,真是沉重的字眼。

    由於目前就讀的高中是採留級制,九月份能不能順利升上高二,就要看今天法外開恩的考試,老師特地給予僅差一學分的植二再次的補考機會。

    ……萬一沒考過,爸媽不知道會怎麼教訓我,唉,早知道就讀高職了,學人讀什麼狗屁高中。昨天晚上也不該玩遊戲玩到那麼晚,唉……

    植二仍躺在床上自怨自艾。

    「許植二,起床!你還不趕快去補考!」門外傳來一陣大吼,聲音是來自植二的姐姐,許惇惠。

    「唉,我說小惇,你等一下載我去學校,我就不用那麼趕了啊,還可以再賴床一下勒。」植二慵懶的說。他從小就討厭稱呼小惇為姐姐,久而久之,小惇也習慣了。

    「懶的理你。」小惇甩下這句話後便不耐煩地走下樓。

    被小惇這麼一叫,植二這才打著哈欠,緩緩走到浴室刷牙洗臉。







    發現餐桌上擺的早餐是豆漿油條,植二不禁搖頭抱怨:「媽今天買的早餐怎麼這麼差勁呀!這樣我怎麼能發揮出大腦的實力呢?」

    「媽很早就出門了。是我買的,那你就不要吃。」小惇雙腿翹在桌子上,隨性切換電視頻道。

    「哎呀,真冷淡啊!」植二嗅了嗅油條,繼續說道:「挺香的,嘿,還紫色的哦。」

    「什麼?」

    「內褲囉,要坐有坐相,聽到沒?哈哈哈。」植二咬了一口油條,哈哈大笑。

    對於眼前這個小油條,小惇實在沒輒,記得小時候弟弟是知書答禮的乖,現在卻變成家屬答禮的壞,也不能說是壞,應該說是痞,痞子的痞。

    “板橋一婦人在超市內公然遇害,兇手遭逮捕不久,即氣絕身亡。”

    “藝人xxx簽唱會中遭到槍擊,病情二度危急,兇嫌到案時已死亡,死因還待查明。”

    “今晨一小客車衝撞早餐店,老闆當場慘死輪下,駕駛佯稱毫不知情,警局內離奇暴斃。”

    「怎麼都是這種新聞……」小惇將頻道切換至其他新聞台。

    “夜校生課堂上持刀襲擊師長……”

    “知名作家陳屍家中,警方研判……”

    “公園內發現女子屍首……”

    一連換了數台看,昨夜加上今早的兇殺案件起碼有十多起。

    「植二,最近兇殺案都那麼多嗎?」小惇擔心的問。

    植二已經將早餐嗑光,粗魯的抹抹嘴後說道:「不,之前也有一陣殺人潮,接著平靜了十多天,都沒有發生殺人案,直到今天才有。」

    ……咦?這段話還真熟悉,是哪裡看來的呢。

    他尋找存於暫時資料夾的細微記憶。

    「啊!我知道了。」植二想起,這些知識是來自一個叫做「刑人」的網站,自己好像是在前天無意間連結進去的,裡頭講的東西古裡古怪,所以才會留有印象。

    看看時間,還挺充裕的,植二走到電腦桌前,按下開機鈕。

    「喂,不趕快出門,還玩電腦!」

    植二並不搭理小惇,敲著指頭,等待冗長的開機程序完成。

    連上網路,打開IE。

    「喂!你幹麻把首頁改了。」植二問,映入眼簾的首頁並不是熟悉的雅虎。

    「發神經哦。」小惇頭也不回,繼續轉著電視頻道。

    「你過來看呀!」植二叫道。

    小惇這才勉強將頭轉向螢幕那方向,只見純白的底色,配上兩個斗大黑字。

    「……刑人?這是什麼?不是我弄的。」

    看小惇的表情,似乎不是在說謊。反正正好連上他想點選的網站,至於真相為何,植二也懶的追究,首頁只要再改回來就好。

    「哇靠。」他驚呼,用手指數著網站左上角的記數器,沒有眼花,的確是六位數字,想不到這網站的人氣竟高達五十多萬。

    ……前兩天才幾百,今天變五十多萬。站長可真王八,拼人氣也不是這樣拼,未免改大太了吧。

    植二看著右下角的站長名,心中暗罵那位愛慕虛榮的站長,不過光是罵在心理實在不快意,他決定到留言板裡譙個幾句。


    ---來自 阿榮叔家豬寮 的龐齊 說:

    “***************”


    ---來自 三重 的 蘆洲小刀 說:

    “誰和我一樣,首頁被這狗網站綁架?肏!有種坐火車來三重找我相殺喔。”


    --來自 星期六猴子愛去 的 斗六 說:

    “大家一起把留言板灌爆啦!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灌”


    ……原來不用我出手,已經一堆人在罵了。不過,網頁被綁架?大家的首頁都被改了嗎?

    植二繼續看下去。

    ---來自 台中 的 曼麗姐 說:

    “新聞上報的那些是不是都是刑人呀?人家不敢出門了啦。”

    --來自 基隆八堵 的 蔡珮君 說:

    “大家聽我說,網站是說真的,我半夜在網咖玩遊戲,突然有人衝進來拿刀要砍我,我就馬上大喊住附近同學的名字,還真的給我得救勒。”

    --來自 愛台灣 的 笨糊 說:

    “蔡佩君你是盼仔哦,幹嘛留本名給大家知道。“

    --來自 基隆八堵 的 蔡珮君 說:

    “哈哈!這又不是我名字,害別人好爽哦。”

    才沒看幾頁留言,植二就覺得頭暈目眩,他查閱總留言數,根本不是他所能閱讀完的數字 ───

    九八一六篇流言。

    龐大的流言數量可以證實首頁的人氣並非假造的。

    植二宣告放棄,他轉往文章區,想看看站長發表了什麼新文章。

    最新一篇文章,是今天凌晨二點所PO上的,用滑鼠左鍵輕點兩下,一個新視窗隨之打開。

    視線緊盯畫面,認真地讀著一字一句,植二並不能理解自己為何對於一個只有小說、漫畫內會出現的虛構情節如此在意。

    就在植二看的出神時,畫面突然一黑,身體也隨之微微顫抖一下,顯然是被這突如而來的狀況給嚇著。往旁看去,小惇的手指正停在主機的重新開機鈕上。

    「喂!你幹麻啊?」植二由驚轉怒的大聲吼道。

    小惇則由怒轉更怒,比植二更大聲的回罵:「馬上給我滾去學校!」

    原來不知不覺已過了二十分鐘,植二訝異的看著時鐘,要是再不快點就要趕不上火車了。

    他這才拎著書包狼狽地衝出門外。

    小惇拿起桌上的鑰匙,在背後喊道:「等一等,我載你去比較快。」

    植二一愣,隨即露出痞子般的笑容:「嘿嘿,還是你最好。」

    摩托車很快就來到火車站外,算算時間,還有七分鐘電車才到。

    「謝啦!要不要乾脆陪我去學校考試呀?」植二跳下車。

    「誰理你。」小惇輕催油門。

    「嘿,拜啦。」

    目送小惇離開後,植二進入火車站內。

    還是和平常一樣,火車站內熱鬧非凡,成群歐巴桑坐在椅子上看電視等車、甫下車的男男女女往出口走出、站內附設的便利商店盡是旅客。

    植二搖搖頭,暗笑自己的愚蠢,原來一切只是自己在白擔心。

    他走到購票機前買票。

    是的,乍看下一切就和平常一樣,不過,植二並沒有注意便利商店的報架上,各家報紙正用大幅版面報導刑人事件。

    恐懼,正在人群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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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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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2:47 | 顯示全部樓層
    在電車上打盹的植二差點就坐過站,聽見廣播才驚醒的他連滾帶爬衝下車,好在沒真坐過頭,不然要從下一站折回楊梅,又得花好一番時間,到時補考時間早就過了。

    「嘿,真幸運。」植二一面竊喜一面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暑假中的校園,比平日安靜許多,輔導課也還沒開始,放眼望去,穿著制服的學生似乎只有植二一人。

    好不容易,植二才從學務處外看見同為今天補考行列的幾位同學。

    一會,老師清點人數,等到該來的人都到位後,便發下考卷。

    連臨陣磨槍都懶的植二,應答起來當然格外吃力,寫沒幾題就開始心不在焉,他左顧右盼,想一探別人卷子上的答案。

    旁邊坐的是一位頭髮整齊分出髮線又帶著厚重眼鏡的男同學,一臉就是用功樣,植二轉著手中的原子筆,暗自猜測這位用功男為什麼會落得補考的田地。

    ……應該是段考時不小心拉肚子才考不好、不然就是對老師頂嘴所以被當,不對,這種窩囊樣應該不敢頂嘴,不管啦!反正橫豎不會寫,就順從渴望的抄下去吧。

    辦公室內的老師好像被電視新聞給吸引住,完全沒朝考生的方向看去,正是作弊的最佳天時,厚重眼鏡男坐的距離不遠,正是作弊的最佳地利,自小偷窺女生褲底的植二又練有一身好眼力,考卷上的答案們很快的就開始享受被視姦的快感。

    餘下幾題,因要避免答案完全和眼鏡男一樣,植二隨便填上答案後便準備交卷,如果這次考試順利過關,快樂的暑假就要開始了。

    將答案卷放在辦公桌上,老師點點頭,示意可以離開,臨走前,植二瞄了一眼電視機,是在報導關於刑人網站的事。雖好奇,但也不便繼續逗留,他拎起書包,走出辦公室。

    植二沒有馬上回家,他站在外頭等待眼鏡男交卷,準備問問他的考後心得,如果眼鏡男說自己考的胸有成竹,那就真的太爽了。

    看來眼鏡男還有花時間檢查,過了七、八分鐘,才見他步出辨公室。植二馬上跨步上前,和這位恩公打聲招呼。

    「嘿,同學你考的怎樣啊?」裝熟男植二發問道。

    眼鏡男似乎被眼前這位同學的舉動給嚇著,唯唯諾諾的說:「嗯…應該還過的去啦。」

    「哈哈,那就太好了,如果我考試有過,可要請你吃路邊攤吃到癱。」植二傻笑。

    「呃,希望你也有過,不過我不敢保證哦…」眼鏡男似乎聽懂植二的話意,一邊撥弄整齊分線的頭髮一邊說道。

    「我是八班的許植二,你呢?」植二看了看眼鏡男胸前的姓名學號,又說:「你叫做林俊男哦?果真英俊,哈哈。」

    「還好……我是三班的。」

    二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談話中植二得知眼鏡仔俊男和自己一樣是住在中壢,於是就邀請他一同回家。

    搭上電車,植二說著自己在網路遊戲中如何神勇,靠著砂鍋大的拳頭一個人打跑八個玩家,還叫俊男一定要和他一起玩。

    也不知俊男有沒有興趣,植二自顧自說的很開心,甚至越說音量越大聲,他就是那種不怎麼顧慮他人感受兼沒公德心的粗線條痞子。

    四周乘客對車廂內這位大肆喧嘩的白目高中生不是很滿意,有的人皺起眉頭,有的人輕輕「啧」了一聲,有的人則把手上mp3的音量轉大。

    植二身旁站著是一名背著吉他袋子男子,他並沒有被植二的大音量所干擾,垂著頭,兩眼緊緊盯著地板,可能是因為待會的演奏會而煩惱。

    吉他袋男子前方則是四名結伴出遊年輕人,四人排排坐,清一色男性,穿著長相就像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平凡大學生,十分可能是為了參加聯誼活動而坐上火車,不過他們並無發出嘈雜聲,十分有公德心,其中兩名正在看報紙,一名看窗外發呆,一名正在研究手指上的耳屎。

    大學生對面是一位年輕媽媽,帶著大包小包,懷中的小寶寶正在熟睡,並沒有大聲啼哭,寶寶年紀不滿週歲,年齡雖小,卻是位有公德心的嬰兒。年輕媽媽很有可能是和老公吵架後憤而回娘家。

    年輕媽媽旁則是坐著一位年事略高的歐巴桑,滿口黃板牙,口中不斷發出「唧唧唧」的怪聲,算是車廂內第二吵的人物,她可能是想把口中的早餐菜渣給嚼出當中餐。

    歐巴桑右斜方是一個矮胖中年男性,挺著大大啤酒肚瞧著植二,心想要不是今天難得放假,不想破壞待會打小鋼珠的手氣,早就拿手銬逮捕這名比自己外號白目雄還白目的高中生。

    白目雄身旁坐的則是一位漂亮的小姐,看年紀應該也是大學生,她捧著一本厚重日文書,正用心閱讀,穿著短裙,雙腿白皙。白目雄不想再把注意力集中在白目高中生身上,他決定好好享受眼睛冰淇淋一番,雙眼半閉裝睡,好掩飾自己色瞇瞇眼神,雙腿也改為翹腳坐,好掩飾自己那起反應的大老二。

    數分鐘過後,白目雄注意到,這位小姐怎麼連翻頁都沒翻,就一直看著那頁。不過他也懶的多管,只要自己有美腿看就好。

    電車上傳來廣播,列車要暫時停靠,請旅客不要下車,好像是前方的軌道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白目雄身旁的小姐站了起來,往列車右方走去。

    「她要上廁所不成?」白目雄猜測。

    「不過她上廁所幹麻還帶著書?怪哉。」

    年輕小姐慢步走到四名大學生面前,突然,將捧在手中的日文書一翻,一把裁縫用大剪刀被膠帶固定在書背上。

    小姐將剪刀從書背上扯下,緊握在手中,沒有絲毫猶豫,快速朝四名大學生中看風景的那位男子刺去。

    研究耳屎的大學生老宏首先發現不對勁,連忙大喊:「阿達小心!」

    看風景的阿達雖立即反應過來,但仍被窣不及防的剪刀刺中腹部,身旁三名膽小大學生紛紛四竄逃命。

    眾旅客驚叫,年輕媽媽懷中的寶寶也被眾人發出的聲響所吵醒,開始大聲啼哭。

    車廂內一片陷入混亂。

    白目雄發覺情勢不對,身為警察的他理當要出面保護民眾,他起身欲上前抓住女子,卻和逃命的耳屎男老宏撞著正著,一屁股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女子將剪刀從阿達肚子裡抽出,準備再作出攻擊。

    癱坐在座位上的阿達眼看就要被女子所殺,阿達停止哀嚎,從口中擠出三個字:「許…閔…智。」

    女子好似接收到指示般,轉頭攻擊縮在一旁發抖的阿智。

    大學生四人組老宏、阿達、阿智、小詹四人中,只有老宏未讀過今天的報紙,而報紙便是阿達所買,報紙的頭版中,就有明確記載出刑人網站上的內容,當然包括轉移刑人目標的保命法。

    阿智見到女子朝自己殺過來,也不惜出賣同伴,趕緊報出他人的姓名保命。

    「……詹益偉。」

    女子再次掉頭,撲向縮在另一角的小詹。

    小詹慌張的手足無措,本能反應的揮舞雙手,試圖防護自己。

    不料,剪刀尖端沒入小詹的手掌心,他慘叫。

    四周旅客無一肯上前幫忙,除了少部分機警逃至其他車廂的人外,全都傻坐在位置上,包括植二,他正六神無主的看著眼前的殺戮戲碼。

    就在小詹即將被女子殺害之際,白目雄從地板爬起,在危急時刻抱住女子。

    女子雖受制於白目雄,仍不停揮動手中的剪刀,小詹身上又再添三道傷口。

    「葉、葉俊宏。」小詹有氣無力的說。

    聲音雖微小,仍傳到女子耳中。

    女子掙扎,企圖往老宏的方向走去,老宏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十秒過去,女子不再抵抗,手中剪刀鏗然落地。

    白目雄見到此景,也慢慢鬆手,觀察女子的狀況,伸手至女子鼻前,得知已無呼吸,看來她已氣絕身亡。

    「刑人轉移目標時,若新目標身處刑人五十公尺內,刑人將直接攻擊新目標。」

    「刑人只能轉移兩次目標,發生第三次轉移目標狀況時,刑人則自我毀滅。」植二喃喃自語,他回憶刑人網站中出現的文句。

    「全都應驗了……」

    四周旅客看見兇手已經死亡,又紛紛冷靜下來,熱心的民眾替受傷的阿達、小詹打119,也有其他旅客從兩旁車廂跑來看熱鬧。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歐巴桑嘴裡不停唸道。

    「囝仔麥看!」歐巴桑伸手擋住年輕媽媽懷中寶寶的眼睛,年輕媽媽顯然還沒回過神來,緊咬著嘴唇,雙手微微顫抖。

    植二轉頭對俊男說道:「剛才真是好險。」

    俊男沒有答話,用手指著站在植二身旁那位背著吉他的男子。

    植二不明所以,只見男子拉開吉他袋的拉鍊,從內中拿出一把凶器。

    斧頭。

    男子飛快似揮動斧頭,他的目標……

    正是眼前的植二。

    植二後退兩步,以些微之差閃過第一次攻擊。

    原本鼓譟的車廂,又再次安靜下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歐巴桑看見又有殺人狂出現,嘴裡唸經的速度是越來越快。

    她和年輕媽媽皆沒注意到,小寶寶緩緩從媽媽身上爬到地面上。

    白目雄連忙丟下手邊的驗屍工作,趕到另一端支援。

    背靠在椅子上,已經沒有退路,男子劈頭又是一斧,植二雙手抱頭縮成一團,。

    「砰」一聲,斧頭砍在車廂玻璃上,玻璃碎片往周圍飛去,植二雙唇微動,幸運逃過一劫。

    就在眾人認為植二已無生機、爭相掩面避看之際,男子突然轉身,一斧砍在只距植二兩步之遙的俊男脖子上。

    鮮血從俊男脖子上的傷口噴出,飛濺到一旁旅客身上,俊男左右搖擺數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瞪著植二,隨即倒地。

    白目雄從背後將男子制服,男子這才猶如大夢初醒般恢復過來,他不明究理,直叫白目雄鬆手,對於方才動手殺人的舉動,男子絲毫沒有印象。

    植二鬆了口氣,他別過頭去,不忍觀看眼前這名因他而亡的替死鬼。

    他慶幸,好險有找俊男一同上車,不然現在倒在地板的會是自己。

    而另一名死裡逃生的人,阿達,躺在地板,緊閉著雙眼,兩手緊捂住腹部的傷口。

    歐巴桑這才發現小寶寶已經爬到地板上,連忙搖搖發愣年輕媽媽,示意她抱回寶寶。


    寶寶抓起地上一樣東西,爬行到阿達身旁。


    歐巴桑連尖叫都來不及,失禁的尿液從她的碎花褲中暈開。


    寶寶在笑,把玩著手中的剪刀。


    紅色的液體從阿達的太陽穴處流出。


    眾人再次驚叫。


    【五章完】



    之前一直忘記在各章節開頭標上時間。

    現在稍微作一下整理。

    2005 年

    6 月 30 日 星期四 - 耕司完成刑人網站,首遇刑人。

    7 月 1 日 星期五 - 耕司從攝影機內發現自己成為刑人的訊息

    7 月 2 日 星期六 - 有田遇害,耕司晚間遭到刑人持槍襲擊。

    7 月 3 日 星期日 - 耕司約出小昏,於傍晚一探2F,下落不明。

    7 月 4 日 星期一 - 植二登場,刑人已漸漸在台灣引起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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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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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3:08 | 顯示全部樓層
    ﹝六﹞


    眼前只有混亂。

    植二緊握拳頭,裡頭是濕熱的手汗。

    想起眼前躺著的屍體,使他作嘔,此刻心中的那種微妙感覺該說是害怕嗎?也許不能如此武斷論定,它是由錯綜複雜的感情線條所構成,內容充斥著各樣情緒,恐懼只是其中一種,線條不斷變換、糾結,最後成為空白。

    空白的思考。

    植二面對著窗外發愣,直到電車進站的廣播聲傳出,他這才回神過來。

    電車不知在何時,已悄悄恢復行駛,列車長蜷縮在一旁,臉色蒼白的他,正在感受死亡蔓延全身,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列車駛進站,從窗戶可以看見月台上已經佈好警力,是有人通報警方發生殺人事件吧。

    植二見狀,深怕被警察帶回警局問話,雖說人不是他殺的,但被問訊總是麻煩,而且他此時只想快點趕到姐姐小惇工作之處,要她通知父母,一家四口一起躲到家中避難。

    他用書包掩蓋襯衫上沾染到的血跡,就在電車門開啟那刻,和眾多急欲逃走的民眾一同離開電車。

    月台上混亂且嘈雜,警方無法有效控制場面,只挽留住幾位旅客,植二幸運地隨著人潮逃開,消失在群眾之中。在逃跑同時,他看見那位年輕媽媽,抱著懷中寶寶,快步低頭離開車站。

    火車站外,一輛車頭凹陷的計程車停在圓環馬路中央,車底流出的不是黑油,而是濃稠暗紅的鮮血,鮮血來自於一位老太太的瘦弱身驅。交通因此堵塞,四周行徑車輛不耐地鳴著喇叭,喧囂聲此起彼落。

    「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植二鑽過車陣,頭也不回的快速跑開,本能告訴他,想活命就得加緊腳步逃離這裡,逃離這個死亡正在發芽的城市。

    一頁報紙殘章被風捲起,飄到植二的面前。

    天空,漸漸被烏雲遮蔽。







    小惇工作的便利商店離火車站有一段距離,植二且跑且走,悶熱的天氣使他流了一身汗,終於,自動門打開,清涼的冷氣拂遍全身。來到姐姐上班的地方,慌張的植二添了一點安全感。

    「咦?你怎麼會來了?」見到植二,小惇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向前。

    「這個……。」要將這種如小說劇情般誇張的遭遇口語化,的確會令人辭窮,植二呆若木雞的看著小惇,突然不知該如何啟齒。

    小惇心生疑竇,伸手撥開植二腰間的書包,看見一塊紅色的污痕,低聲叫道:「你受傷了?」

    植二連忙搖頭。

    店內還有一名臃腫少女正再在零食櫃上猶豫該吃哪一牌的巧克力,小惇將植二拉到角落,輕聲的說:「你該不會去砍人吧?」

    「不會說啦!總之你現在東西收收跟我回家,待在外頭太危險了。」

    弟弟一臉認真,雖增加可信度,但小惇根本不知道他在表達什麼,也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植二。

    「不要發呆!」植二見到那種懷疑自己在說笑話的眼神,有點生氣。

    臃腫少女決定好他下午茶的甜食,拿起一條金莎,但又在掙扎該不該再多買一條當晚餐後的甜品。

    「你先說說發生什麼事吧。」小惇說。

    馬路上,一台貨車,正筆直地前進。

    「好啦,簡單來說就是我坐火車回來的時候碰到一堆殺人狂,身上的血就是被濺到的,還差點被砍,然後街上給我的感覺很怪,繼續待著會有危險。對了,就是你早上看到的那些新聞啦,我知道是什麼原因啦。」植二勉強用人聽的懂的語句說明今天碰到的事。

    貨車司機聽著廣播電台賣藥的廣告,心想是不是該去買一組來強健體魄。

    「嗯?繼續說,什麼原因?」組合植二的說法,小惇回想起早上的新聞,漸漸能揣測他在敘述何事。

    臃腫少女還是放棄,他將第二條金莎放回櫃上,自己不能再繼續胖下去,要戒口才是。

    「對了,報紙有說,這裡應該有報紙,你沒看對吧!」植二想起他剛才在街上發現的那頁殘章。

    紅燈即將轉為綠燈,貨車司機猛然將方向盤一轉,迴轉至對面車道,右腳緊踩住油門,儀表板上的指針隨之快速上昇。

    「報紙就在店門口那,今天銷量比平常好,只剩幾份吧。」小惇一面說,一面回想幫客人結帳時所看見的封面標題,好像是什麼刑人的東西。

    臃腫少女走向櫃檯結帳,卻看見女店員正和一名學生在角落打屁,她不耐煩的出聲呼喚店員。

    小惇聽見客人的催促聲,連忙回到櫃檯內,植二也往放報紙的地方走去。

    就在與臃腫少女擦身而過之際,植二聽見震耳欲聾的巨大破裂聲,背後感受到風壓,突如而來的風吹動頭上亂髮,同時是接二連三的碰撞聲。

    連尖叫的力氣都失去,小惇親眼看見一輛小貨車急駛破門而入,自動門應聲碎成數十片,面前正要結帳的客人還來不及作出反應,肉身碰撞在車頭上的瞬間,扭曲、變形,臉上是痛苦與錯愕,懸空而起的身軀緊貼著車窗,衝向店內的商品櫃,櫃子一一倒塌,車輛最後停在飲料櫃中。


    寶特瓶裝的飲料從櫃中落至地板,滾動。

    隨後而至的是死絕生物體內的血液。

    原本就被聲響所驚嚇到的植二,轉頭後,更被眼前的一片狼寂給震懾住。

    小惇扶著櫃檯緩步走向前,車內的駕駛已經昏死過去,而陷在車頭和飲料櫃中的女體,下場可想而知。

    她這才放聲尖叫。

    應該是第四具屍體了,植二在心中默算。

    他出聲試著和緩小惇失控的情緒,在小惇逐漸冷靜下來後,外頭走進數位被撞擊聲所吸引的週遭店家和路過的民眾。在眾人一陣慌亂和七嘴八舌後,警察和救護車也先後來到。

    「要是耕司在就好了……」面對凌亂不堪的環境,小惇頓感無力。

    「耕司?」一旁的植二,聽見姐姐提起耕司這個名字,這才回憶起,早上在刑人網站看見的站長名,正巧就是這個。

    大概是一個多月前,植二把和姐姐借的機車騎回她上班的地方歸還,就在那時,看見店內多了一位新來的男店員,植二向來討厭比自己外型好看的男生,他瞄向那人胸前的名牌,正因為那人名字特殊,所以特別留有印象。自己竟然這時才想起,真是太糊塗了。

    植二連忙追問:「你說的那個耕司他去哪了?」

    「不知道,連續兩天沒來上班,打電話也沒人接。店長去南部,耕司又無故消失,現在碰到現在這種事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小惇困擾的搖頭,手指搓揉著太陽穴。

    ……假如這個耕司就是刑人網站的站長,那他必然知道更多關於刑人的事。現在失蹤,莫非……。

    雖然直覺告訴自己,不要插手管這件事,但旺盛的好奇心總能掩去危機感,他希望能找出耕司,一探究竟。

    「有沒有耕司的地址?我要找到他。」植二說。

    「手機裡面有,怎麼了?」

    「給我就是了。」植二催促道。

    從小惇手中接過手機,植二猴急地抄下地址、電話。

    「反正我待在這也幫不上忙,我要去弄清楚一些事情,這裡搞定後你就快點回家吧,自己小心點。還有,爸媽下班後留住他們在家,不要亂跑。」植二丟下這些話後,便匆忙的轉身離去。








    返回家,換上乾淨的衣褲,在桌上攤開中壢市地圖,植二用紅筆圈選耕司所在的大略位置,紅圈不遠處就是夜市,照距離推算騎腳踏車十分鐘內就能到達。

    行進在巷弄中,植二將喘息聲放輕,四周詭異的很安靜,他提高警覺,經驗訴說現在處處都是危機,奮力踩著踏板,車輪轉動得更快了。

    是這棟大樓沒錯吧,門牌和紙上的地址雷同。大樓外表被紅磚色所包覆,又是紅,他深感厭倦這個顏色,下車,將車牽往側面的停車處。

    柏油路上留有數片小碎玻璃,植二用腳將其踢開,以免車輪一個不小心被戳破,那些玻璃打哪來的?他抬頭,發現一扇玻璃破碎的窗戶,是遭小偷闖空門吧?又發現一旁的雜草上,躺著一把大剪刀。擅長闖空門的小偷,帶齊吃飯工具行竊的畫面就這樣在植二腦中浮現,但或許不是小偷,是殺人犯也說不定。

    將車安置好,植二走到大門旁的門鈴前,按下3F按鈕。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應聲,他緊張的跺腳。

    在等待音樂即將結束前,門鈴裡頭的對講器傳出說話聲。

    「請問你找哪位?」是女性的聲音。

    「我、我找顏耕司。」還未作好心理準備的他,慌張的回答問題。

    「你是?」她問。

    「我叫做許植二,就是那個……顏耕司他上班的地方的同事的弟弟,他都沒去上班,所以我來這邊看看。」

    「耕司不在,你改天再來吧。」

    植二感覺那人就要掛斷,連忙大叫:「等等!拜託讓我上去,我有要緊的事!」

    那端沉默。

    「喂!喂!」植二以為對方掛斷,出聲呼喊。

    「嗯,好吧。」過了一會,對講器才又傳出聲音,裡面的人允諾道。

    大樓的大門打開。

    小昏掛上對講用的電話,走到門前。從對講器的螢幕上,可以看見對方是個約十五、六歲的男孩,還滿符合同事的弟弟這個條件,且一臉稚嫩,從面容嗅不出壞人的氣味,因此才有勇氣替他開門。

    鳥鳴聲的門鈴響起。

    「我來了,開門、開門。」那人喊著。

    小昏轉開鐵門,探出頭問:「嗯……你說的要緊事,是指什麼?」

    植二彷彿被天雷擊中腦門,想不到幫自己開門的竟然是個美女。白皙的瓜子臉,充滿氣質的雙眸,性感的雙唇,他只恨自己言情小說看的不夠多,想不出其他詞彙來形容。而且,眼前之人長的極為神似電腦中「我的最愛」網址內的一位網路美少女,一個常看著打手槍的美少女。

    發現自己呆了幾秒,植二趕緊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場所,我們進去談。」

    這句台詞好像聽自武俠劇還是黑道電影,此刻派上用場,不但能讓自己腦袋多個幾秒緩衝思考,還能說服對方,得以潛入目的地。

    「看你不是壞人,進來。」看對方一臉痴呆傻樣,再度削減小昏的防備心。

    彷彿忘記來這的目的,植二在內心竊笑:「嘿嘿,看見你,不是壞人也要變壞人。」

    走進客廳,地面瓷磚上是破碎的花瓶碎片,更吃驚的是,牆壁上還有疑似彈孔的痕跡。這才把植二從淫穢思想中喚回現實內。

    「嚇到了?」小昏聳聳肩,接著說:「我也是剛到,進門時也嚇了一跳。」

    「好像所謂的案發現場……」植二嘀咕。

    「好了,該說說你來這的目的。」

    將說辭在腦中整理完畢,植二告訴小昏自己今早在網路上察覺到刑人網站中新增了站長姓名,而且正是耕司,今天的報紙又大幅報導這件事,把事情鬧的沸沸揚揚,植二再補上電車內的殺人事件、便利商店誇張車禍等可能與刑人有關的親身體驗。最後因覺得事情的關鍵在耕司身上,而跑來這裡找他。

    沒錯,眼前少年的來意和自己原先猜測的差不多。小昏不明白,耕司先前明明交代戰時不要將事情洩露出來,而此時的行徑卻和原意背道而馳,還將所謂會造成社會混亂的“保命法”給公開。

    「屋子都變成這樣,那個耕司會不會是被人持槍給……」植二還不知道小昏與耕司之間的關係,沒頭腦的問道。

    昨晚和耕司道別後,也不知怎麼搞的,感到特別疲累,不覺就在床上睡著,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無意中發現新聞正報導著關於刑人的新聞和一連串兇殺案,當下想到耕司,撥打他的手機,傳來的皆是語音信箱,焦急之下來到耕司家中,卻遍尋不著男友。

    「不是,你沒見到這裡未留有任何血跡嗎?」小昏回答。

    「被擦掉的話呢?」

    屋內彈痕的事耕司在咖啡廳時已經敘述過,應該和耕司這次的失蹤無關。

    「耕司一定沒事,只是為了某事不辭而別。」小昏篤定的說。

    「哦哦。」植二似懂非懂的回答。

    「既然耕司不在,你沒事的話可以離開了。」

    「等等!還沒請教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男女朋友。」小昏冷冷的回答。

    植二聽了有些失望,原來是個死會的美女,他感到對方執意要自己離去的意味,連忙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耕司給找出來,所謂團結力量大,小螞蟻搬餅乾也要好幾隻,所以我們一起合作吧。」

    到底是想和美女多一些獨處的機會,還是要挖掘出事情真相,植二忽然覺得自己的行事動機有些模糊。

    「你不回家嗎?」小昏打算用這個方式說服對方。

    「現在才快中午,家裡也沒有人,拜託你……」植二厚臉皮的哀求道。

    小昏想了一會,看他執意要留下,與其花時間打發他回去,還不如利用其力,或許真能幫上什麼,開口道:「你叫許植二是嗎?既然你想合作,那麼就開始著手吧。」

    「那、那我們要先從哪裡開始呢?」得到美女首肯,植二欣喜若狂:「先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叫我小昏吧。首先,先弄清楚耕司有無留下訊息,仔細檢查屋內,再找找有沒有什麼異狀。」小昏就像個女警官般發號司令,男友莫名失蹤,她明白自己要堅強,用自身力量把他找出來。

    「好的,小昏隊長,不過……不報警嗎?」

    「不用。你負責客廳、書房,我去找房間、廚房。」一是耕司有殺人刑責在身,二是耕司曾被警察攻擊,非到必要關頭,小昏不打算倚靠警方的力量。

    植二趴在地板仔細尋找蛛絲馬跡,小昏也走到耕司電腦前,電源是關閉的,按下開關,等待數秒後,螢幕上出現輸入密碼的畫面。小昏先前並不知道電腦內有設置這個,當然也不知道密碼,只能忍痛放棄這個線索。

    書桌抽屜也無斬獲,除了翻出一個沒品味的骷髏項鍊。

    床上則是放把十字弓,是耕司拿出來防身的吧,小昏忽想起一個恐怖的畫面。她將被子拉起,蓋住十字弓,起身偷偷監視植二的舉動,植二倒是一臉認真的在做事,正在檢查電話旁的記事本。

    ……諒這小鬼也沒膽。

    小昏繼續回到崗位搜索。

    在客廳沒有收穫後,植二走進書房,他想,若找出驚人的線索,那麼小昏一定會大大的感激、佩服自己,也許、也許會有傳說中的報答禮物“神燈的三個願望”之類的好事發生。

    ……嘿嘿,我要努力!

    視線掃過書房,發現其中一角放著一盒工具箱,箱子並未闔上。

    ……莫非!

    「小昏!快來。」植二叫道。

    聽見植二的呼喊,小昏從廚房走出。

    「怎麼了?」她問。

    植二興奮地指著工具箱說:「工具箱是開著的,依我看,一般的家庭用的工具箱九成九會放鐵鎚進去,裡頭卻沒有,代表是被帶走了。」

    低頭一看,裡面果然沒有鐵鎚。

    「最重要的是,我在大樓下面停車時,發現地上有柄剪刀,然後,二樓的房子窗戶被打破,明顯就是有人進入。」

    「你的意思是耕司?」

    「嗯,我大膽推測他有進入二樓。」植二意氣風發的說,看來離神燈的三個願望已不遠。

    「好!我們現在過去。」聽到植二的推論,小昏也感到大為興奮。

    兩人討論後,決定從窗戶潛入,若先前的闖入者真是耕司,那麼他不走正門也是有其原因,來到一樓,植二指著草叢,果然有把剪刀。

    抬頭一望,二樓乍聽之下給人感覺不高,但真要從窗戶進入,只能選擇攀爬水管,那又有一定的難度。

    「你上去吧……總不能要我爬。」小昏面有難色的說。

    今天的小昏是穿一件小短褲,植二盤算,要是小昏先爬,自己說不定還能吃吃豆腐,況且,誰知道上面會不會有危險。

    「呃……你不先上去嗎?如果我不在下面掩護你,怕你爬不上來。」

    「不如你先進去,然後去打開大門,你是男生耶。」小昏進行道德勸說。

    好一句你是男生,總不能被美女看不起吧?植二無從反駁,只能點點頭,硬著頭皮答應。

    「那,幫我把風。」

    趁著四周沒有行人路過,植二抓住水管,奮力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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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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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4:00 | 顯示全部樓層
    ﹝七﹞



    植二懸吊在半空中。

    像個表演失敗的出糗小丑,和馬戲團表演不同的是,下方沒有架設安全護網,若是落下,迎接他的將是生硬柏油路。

    他回想起國中班際拉拉隊比賽練習時,被眾人拋起後漏接,摔斷一條手臂的痛苦經驗,當時搞笑的班導還說:擦擦綠油精就好。

    不知道等一下小昏會不會從口袋裡遞出綠油精?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要好好抓住窗戶才是。

    「小心點,不要掉下來啊。」下面叫道,似乎忘記現在上面那人正在從事私闖民宅的非法行為。

    當然知道不要掉下去,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好想唱歌聊表心情。

    「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植二發出用力過度的扭曲聲音。

    「叫媽媽,媽不來,叫爸爸……」他努力將右腿抬至自我極限,想藉此讓下半身攀上窗沿。

    「忘、忘詞了!」植二嘶吼道,在腎上腺素幫忙下,瀕臨極限的肉體得到新生力量,右腿勾住窗沿,得到著力點後,頓時逆轉頹勢,驚險攀爬至二樓,沒如童謠歌詞般嘰哩咕嚕滾下來。

    拍去衣褲塵土,植二發現手掌些微掛彩,褲子也被勾出幾個小洞,也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植二驕傲地探出頭,對一樓擺了個勝利姿勢。

    風頭出是出了,不過,恐怖的也即將到來。

    漆黑的荒廢空屋,裡頭究竟會跑出什麼……

    該不會是殺人魔?

    植二發覺自己沒戴防身武器就貿然進入是個大錯誤,可惜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回頭無門,只能祈禱能撿到竹籤、指甲刀之類的物品防防身也好。

    真是後悔來這呀。

    「耕司,耕司,你在嗎?在的話應聲一下,不要突然跑出來嚇我。」植二輕聲道,躡手躡腳地檢查每一個房間。







    看完植二的勝利手勢後,小昏迅速返回大樓,依照計畫,現在就等植二幫她開門,然後展開第二波搜查行動。

    耕司到底在不在裡面?

    在吧!我有預感他在,見到耕司時,耕司會一臉抱歉的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高中時,耕司也搞過失蹤。

    兩天沒去學校上課,手機撥不通,連個訊息也沒傳來,到他家敲門,沒人應聲,他像從人間蒸發一樣。

    晚上用餐,小昏擔心到連飯都吃不下,僻然,她預感到耕司已經回來。筷子一放,就往耕司家跑,事實果然沒讓小昏失望。

    曬黑的耕司正站在家門前掏鑰匙。

    「混蛋!你到底跑去哪了!」

    耕司倉皇的放下手中行李,像個逃家被媽媽當場抓包的國小生。

    「回答!」小昏厲聲罵道。

    「……就是那個國中同學古阿明他找我去他親戚家幫忙採收水果,本來昨天就要回來的,可是進度落後,又幹了一天。」耕司連忙辯解。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對不起啦,手機忘記帶,你的號碼,也不小心忘記………」

    雖然生氣,但是看耕司平安站在自己眼前,焦慮的心,也在不覺中被撫平。

    「你看,臨時勞工的工資。可以招待你去二天一夜旅行啦。」耕司從口袋中掏出數張千元鈔票,企圖討小昏歡心。

    「算了,以後不准再突然消失!還有,拜託你號碼背好。」

    「知道知道,來,一起進屋子吃水果吧,今天採的哦。」耕司笑吟吟的打開門。

    小昏也不知該不該發脾氣,任由耕司擺佈,脫下鞋子走進屋內。

    背後,是耕司的微微聲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站在門外枯等片刻,始終不見植二蹤影,將耳朵貼在門上,卻聽不出門內有半點聲響。

    植二到底在幹麻?

    片晌,屋內有了動靜。

    「啊───」雖然聲音細小,但小昏能確定是植二的叫聲。

    她激動地用力拍著鐵門。

    「植二,快開門!」

    「快把門打開!」

    鐵門開啟。







    夕陽完全沉下。嚴格來說,太陽早已沉至地平線之下,之前帶來些微光亮的夕陽只是光線折射下的幻象。

    植二藉著不知哪來的微光,在半黑暗中摸索,汗水沁濕上衣,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週遭安靜的快讓他窒息。

    屋子不大,但用極為緩慢的如龜步調走起來,則有如無止盡般。

    外頭怎麼這樣安靜,來點鳥叫聲緩和情緒也好呀。

    如植二所願,黑暗深處傳來規律的節奏。

    他暗暗吃驚,雖然不知那是什麼聲音,但它好像在引導自己過去一樣。

    歐洲神話,美人魚會在礁岩上唱歌,路過的水手、漁民們無法抗拒那種美妙歌聲,只能隨著音符的律動,走向滅亡之途。

    植二小心翼翼地靠近,這才發現,聲音的源頭,來自一張搖椅。

    搖椅規律的前後擺動,西式搖椅出現在空曠中式客廳中,倍顯突兀,而椅子上,端坐一黑色人形,身軀亦隨其搖晃,猶如鬼魅之影。

    「啊────」植二後退二步,叫聲不覺從喉頭衝出,倉皇間,他感覺腳底踩到硬物。

    是把生魚片刀。

    媽呀,椅子上的東西該不會是死人。

    他沒有勇氣上前確認椅子上究竟為何物,甚至想辜負小昏期望逃跑。

    進與退在腦中角力時,傳來敲門聲響。

    是小昏的聲音。

    對了,計畫明明是要先幫小昏開門,再一起探索,我竟然被恐怖氣氛給嚇到完全忘記這回事……

    植二這才想起和小昏的約定,催促發軟的雙腿振作,快步走向門邊,替小昏開門。

    鐵門猛然打開,小昏被突然竄出的人影嚇到倒抽一口冷氣,發現是植二後,她很快地回過神來,仔細凝視植二面容,他的神色除了帶點害怕,和先前沒什麼差異。

    於是小昏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拖到現在才開門?」

    植二維維諾諾,不敢說是自己太害怕所以忘記:「這個、這個不重要,裡面……有異樣,椅子上好像有個人。」

    一聽植二這麼說,小昏馬上聯想到耕司,推開植二,就往裡頭走去,果然有張搖椅,背對著自己在搖晃。

    「小心點啊!」植二說,隨後跟上小昏腳步。

    小昏一步一步向前,心情也七上八下。

    終於,來到搖椅前,雖然光線不充足,但可以從人影臉上輪廓判斷……那人應該就是她殷殷期盼的耕司。

    拿出手機照明,果然,真是耕司。

    他閉著雙眼,胸腔因呼吸而鼓動,小昏難掩激動,輕拍耕司的臉頰,出聲呼喚他的名字。

    耕司逐漸甦醒,從口中輕吐一口氣,眼皮微微抖動。

    「小昏?」耕司說。

    「耕司!你沒事!太好了……」小昏緊抱失而復得的情人。


    植二彎腰拾起耕司帶來的手電筒,按下開關,還可以用,早點拿到這東西就不用摸黑嚇的半死了。

    他杵在一旁,「嘖」了一聲,心中滿不是滋味,黑暗也被自己這個電燈泡給照亮。身為他人嫁妝的陪襯角色滋味可真不好受,算了,反正找到耕司才是重點。


    「你這兩天到底跑去哪?」小昏問。

    「我消失兩天?」

    「嚴格來說是二十多小時,現在已經是七月四日,星期一的晚上。」

    耕司用右手扶著頭部,努力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只記得自己前來這裡探索,之後發現一張搖椅,然後……

    一片空白。

    「我想不起來。」耕司感到頭痛欲裂。

    「沒關係,我們先上樓吧。」小昏攙扶耕司站起,用眼神示意植二:走吧。然後介紹道:「他叫做植二,是植二找到你的。」

    「你好。」耕司說。

    「啊,你好,上去再說吧。」植二晃著手電筒領路。







    三人在客廳依序坐好,耕司、小昏坐的是三人式沙發椅,植二則是單人座。

    簡單的自我介紹和寒喧後,正式進入話題。

    「你知道刑人的事已經成真而且鬧大了嗎?」植二對著耕司說道。

    「嗯?」

    「我上午才經歷過被刑人追殺的滋味,也多虧你提供的保命法才獲救。」

    「你怎麼會知道有保命法存在!?」耕司難以置信的問。

    「啊?網站有寫啊,你的刑人網站不是嗎?報紙頭版也有。」植二一直以為那些是耕司所為。

    耕司起身衝向電腦,鍵入密碼後進入桌面,點下IE。

    小昏與植二隨即跟上,植二說:「還有,你怎麼把大家的首頁都連結上你的網站,這是駭客技術嗎?」

    植二說的沒錯,首頁已經不是YAHOO,而是自己所架設的網站。

    駭客技術……

    S.S你這個混帳!

    逼近天文數字的瀏覽人氣,比植二早上看到時還多出許多,加上最新的一篇文章,裡頭寫上關於刑人的情報,與S.S從楓糖樹取出的檔案近乎相同,當然,保命法也在上頭。

    耕司感到因遭人出賣而燃起的憤怒之火就要延燒全身。

    早知如此,就該先把網站關掉,想不到自己竟成為被利用的跳板,刑人之事一但擴散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全台的動亂、互相殘殺、人類之間的猜疑及陷害。

    「完了。」

    「怎麼了?」小昏問。

    「這些不是我弄的!」耕司快速敲起鍵盤,打算將網站關閉,在進入管理員的介面時,密碼呈現錯誤。

    密碼也被竄改。

    媽的!

    「還有哪些地方有提到關於刑人的消息!」耕司吼道。

    「除了網路,大概就是新聞、報紙吧。」植二說。

    耕司衝回客廳打開電視,新聞跑馬燈一行一行閃過,刑人儼然成為全國焦點,各地都傳來民眾遇害的消息,各台新聞更爭相報導相關訊息。

    網站成了眾人的矛頭後,一定會想辦法將站長揪出,處境實在堪慮。

    「你的意思是,刑人的消息不是你散布的?」植二原想找耕司弄著明白,撥開這團詭異的迷霧,想不到耕司自己也深陷於迷霧中。

    「昨晚的文章並不是我所為,我也沒本事綁架首頁……」

    「也就是說,除了耕司,幕後還藏著有心人操弄?」小昏說道。

    「沒錯……」耕司點頭。

    「現在該怎麼辦?」植二小聲的問。

    現場一片寂靜。

    「也該吃飯了,耕司八成沒吃東西,家裡還有泡麵吧?我去煮點來吃。」小昏微笑,不能幫助耕司解決眼前的困難,也要做好在背後支持男友的角色。

    客廳剩下植二與耕司。

    植二覺得不說話的空氣特別尷尬,在找話題時想起有事還沒對耕司說,他提起關於姐姐工作的便利商店被卡車衝撞的事。

    「怎麼不早說,小惇一個人會忙不過來。」

    耕司手機早已沒電,這也是小昏電話打不通的原因,他只好先和植二借手機用。

    電話中,小惇表示她已經回家,關於便利店的事等店長趕回來再說,並請耕司轉告植二早點回家。她的語氣給人正在忙的感覺,而且從背景聲音來聽,人是在外頭。

    「你姐姐叫你早點回去,在我這吃飽再走吧,今天謝謝你。」耕司遞過手機。

    「嘿嘿,沒什麼啦,我只是想了解多一點關於刑人的事而已。」植二笑著將手機放進口袋,的確沒什麼,只是更想了解多一點關於你女友的事而已。

    褲子口袋並不深,在植二更換坐姿時,手機從裡頭滑出。

    電視轉至現場轉播的特別節目,是電視台為刑人話題所開設。

    男主持人激動地表示台灣面臨空前危機,請到五位特別來賓來分析這次事件。

    第一位是精神科權威醫師,他提到用藥物操控人的可能性較大,日前新聞上就曾出現迷魂大盜,使用不明詭異手法詐騙民眾錢財,而民眾被騙後,一點印象都無。若是運用類似藥物,讓人經由空氣、水等方式接觸後,待藥效發生,就會變成殺人魔。

    主持人反問道:那為何會有所謂的規則產生呢?

    醫師頓時接不下話,內心正為自己方才破綻百出的說詞感到羞愧。

    這時第二位來賓插話,他是催眠專家,他的見解是刑人可能是集體催眠產生而來,懷疑是由催眠集團隨機挑選民眾所為,在不注意時給予暗示,使其精神狂暴化,轉移目標、及最後的休克也是暗號。

    主持人用誇張的表情發問,真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催眠術嗎?

    專家信誓旦旦回答:在催眠世界,是無奇不有的,如果加上藥物輔助,這是可能辦到的。

    第三位來賓則是靈學老師,他從鬼魅的角度去探討這次事件,並說明雲南等地曾流傳類似降頭術,運用飛降、藥降各式手法,去操縱人體,被施術者會依照下降者的命令去做事。

    他舉起一塊特地做好的告示牌,上面若有其事的對各類降頭分類解說。

    耕司和植二看到這時,小昏也從廚房端出一鍋泡麵。

    泡麵香味四溢,久未用餐的植二口水已大量分泌出來,耕司則全神貫注在節目上。

    「吃飯囉。」小昏分配碗筷給二人。

    「謝謝。」植二說。

    「先吃東西吧,耕司。」小昏遞過一碗麵至耕司面前。

    「真想不到在短短兩天內,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耕司捧起碗,繼續說道:「小昏,你要小心,連最親近的人都要提防,保命法一定要牢記。」

    「我知道。」

    第四位來賓,自稱是駭客界頂頂有名的人物,是個年方二十的年輕人。

    主持人提問:關於刑人網站綁架首頁的手法是如何辦到?就算有完善防毒的電腦也無法倖免。

    「關於綁架首頁的手法,我已經有了頭緒,破解方法再過幾天就能告訴大家。僅僅是首頁被綁架,對電腦大抵來說是無害的,可以放心。令我比較懷疑的是,網站主人“耕司”究竟是用何心態來做此事呢?」

    「我想警方會追緝出網站主人的,就算他不是事件的主使者,也脫不了關係。」第五位來賓,知名立法委員正氣凜然的說。


    「耕司,你還是避一避吧,可以先暫時躲到我家沒關係,再慢慢想地點藏匿。」小昏擔心的說。

    「嗯,我知道自己已成為眾人的標靶。」耕司將湯汁一飲而盡。

    植二插不上話,眼神往四周遊移,他看見耕司房間地板上有個發光體正閃著。

    「耕司哥,你房間有東西亮亮的。」

    「我去看。」小昏走至耕司房間,拾起地上的發光體。

    「啊,這是我翻出來的。你怎麼會有這種醜項鍊?」小昏遞過項鍊給耕司。

    這是從殺害有田的凶手身上拿下來的,耕司回想起當時的激烈打鬥,並在手中把玩項鍊。

    無意中,耕司發覺骷髏頭的左眼窩中,似乎藏有什麼,和右眼窩的觸感不同。

    之前從未仔細看過它,在燈光下才發現,裡面是顆按鈕。

    用筷子的末端往左眼窩壓下去後,骷髏的下巴部分彈出一個插槽。

    「這是?」耕司想不到裡頭大有文章。

    「這是插電腦的USB插槽吧,裡頭怎會有這樣的機關。」小昏想起雜誌上曾報導的造型隨身碟。

    「快試看看裡面有什麼。」植二催促。

    三人來到房間電腦前,耕司將項鏈插至主機上的插槽。

    的確,骷髏項鍊是個隨身碟。

    點選新增的F槽,裡面是個新資料夾。

    耕司吐了一口氣。

    小昏及植二睜大雙眼,期待會跑出什麼來。

    滑鼠輕點二下,打開資料夾。

    屬名「刑人」 的壓縮檔呈現三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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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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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5:52 | 顯示全部樓層
    耕司眾人沒有多想,一心勇往直前。

    就在打算解壓縮時。

    三人卻卡在一個該死的地方───

    “請輸入解壓縮密碼”

    沒有密碼,根本什麼都不能做。

    「Shit!」植二懊惱的抱頭鬼叫,感覺就像電視劇演到最高潮,突然被切成黑螢幕一樣不甘願。

    十分鐘後。

    輸入種種可能密碼仍告失敗的耕司決定暫停,密碼可以以後在想,解決燃眉之急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小昏她想先返家一趟,一方面回家告知父母刑人的嚴重性,一方面為耕司做好藏匿準備。耕司欲陪小昏走一趟以便保護,小昏則希望耕司待在這準備跑路要帶的東西

    最後耕司被小昏勸服。

    小昏先行離去後,植二也對耕司表示時候不早,他也要回家。

    屋內剩下耕司,他迅速收拾要換洗的衣物和生活必需品,在尋找能夠裝東西的大背包時,耕司發現床上的十字弓。

    防身用品也帶著吧。

    耕司把出外用的物品塞進背包,連同十字弓一起放在玄關,再來就等小昏電話了,不知他父母肯不肯暫時收留我這個外人呢?

    啊!險險忘記把骷髏隨身碟一起帶去。

    房間電腦上,還是呈現那吊人胃口的“請輸入密碼”視窗。

    耕司坐在椅子上思考,

    要弄清的事情太多太多,

    記憶空白那段時間,我在幹麻?

    他回想起搖椅發出的規律聲響。

    在聲響中,伴隨腳步聲。

    然後……

    等等。

    原來,密碼就在自己身上。

    耕司往廚房奔去。




    「唉,應該自告奮勇說要保護小昏回家才對。」有點後悔的植二正牽起腳踏車要走,他忽然想起漏了什麼,摸摸口袋,原來是手機忘在耕司家,手機可是貴重物品,搞丟可不行呀。

    他連忙回頭去尋回手機,正準備按電鈴要耕司幫忙打開大樓鐵門時,鐵門「嗶」一聲打開。

    大樓住戶或耕司有那麼貼心嗎?

    不管了,先上去再說。

    走到三樓,門沒有闔上,透出一點微光。難不成自己除了忘記手機,連關門的禮貌都給遺忘,看來真要多吃點鈣質補充腦中記憶體。

    客廳沒人。

    地上是包行李和十字弓。

    植二感興趣地拿起十字弓把玩,沉甸的手感,散發銀光的箭頭,真是好一把危險物品。

    「哈囉,耕司,我又來了,有看到我的手機嗎?」植二喚道。










    二分鐘前,耕司咬著牙,忍痛將密碼鍵入壓縮檔。

    幾滴血珠從他手中滑落在桌上,埋藏於項鍊中的秘密也隨著鮮血濺出。

    他敲下鍵盤。


    “********”

    開始解壓縮。

    沒錯,是正確密碼……

    程式呈現於耕司眼前。

    起先是空白,接著文字從空白中竄出,好像如兵蟻出巢,沒有止盡,數秒後,螢幕佈滿密密麻麻文字,無數人名依序由上往下排列。


    「這、這到底是?」


    人名選項右方,是身分證字號,台北、桃園、高雄,幾乎每個縣市都有。

    由左往右算,共有八格,人名、身分證、特殊代碼,時間,這四格歸類為藍色,特別的是,時間部分還附上一個怪異的黑色沙漏,裡頭裝著紅色的沙,沙漏正上方即為阿拉伯數字,共六位數字,舉例來說,20:16:59這組數字,20代表時,16代表分,59代表秒,解釋成這個人還剩二十小時又十六分會成為刑人。

    繼續往右看去,是第二組人名、身分證、特殊代碼及地點名,這四格為紅色。

    依照最上方說明處可得知,藍格部份為刑人名單,身分證、特殊代碼為確認人名重複者用,而紅格處,則是被選上的目標名單。

    簡單來說,藍格為刑人,紅格為被獵殺者。

    說明處旁,有個白色框框,是搜尋系統,可以鍵入人名和身分證藉此蒐尋自己是否為被獵殺者,或是刑人。

    沒想到竟然得到如此有用的程式,那麼,刑人名單就在掌握中,不必擔心受怕自己或朋友會不會突然成為刑人。

    那麼,先試試看這功能吧。

    耕司鍵入自己姓名、身分證。

    未滿一秒即顯示搜尋成功,不過,未如耕司期待為一片空白。

    搜尋成果,出現其他兩位人名。

    其中,訝見許植二名在裡頭,這個名字非常罕見,應當不是別人了……

    植二姓名那行的沙漏上端部分,紅沙幾乎漏盡,時間倒數剩下三秒。


    00.00.03。


    00.00.02。


    「喂,耕司你幹麻不應聲?」植二手捧十字弓,站在房間門口問道。


    不……


    00.00.01。


    【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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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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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6:09 | 顯示全部樓層
    ﹝八﹞


    狼牙月,倒映在呈著美酒的玻璃杯中,他淺淺品嚐一口。手指輕揚,在空中畫下象徵奏曲進入另一章節的休止符。

    今晚,夜風的聲音格外好聽,或許是因為伴隨若有似無的哀鳴。

    人們腳下踩著不安,往自以為安全處躲避,卻忘卻危機總從放寬心時來襲。

    不再信任,彼此猜疑,

    誰也料不到何時會成為刀下祭品。

    兇手,會是我,還是你?




    中午過後,小惇在處理完便利商店事情、簡單做些筆錄時,便聽從弟弟的話,準備連絡父母,要他們趕緊收店回家。

    小惇和植二的雙親是從事小吃業的,今早父母親雙雙出門,和一位打算頂讓餐車的毆巴桑見面,夫妻二人決定買下餐車來搞早餐,兩人分頭賺,錢才會來的快,不然就快給卡債、貸款壓到喘不口氣了。

    和歐巴桑談好價錢後,好心的毆巴桑還幫忙用摩托車將餐車載往兩人租下的小吃店旁。

    「德海啊,以後就把餐車鎖在旁邊那條防火巷中,早上我就推去附近賣。哈,那女人還算我們挺便宜的。」小惇媽媽淑惠開心地說。

    「好,那你先去把餐車清理一下,我來準備開店。」爸爸德海回答。

    德海拿出煙盒,決定拿根菸抽來解悶,他發覺今天生意不大好,開店一陣了,招牌陽春麵才賣出一碗。淑惠這時也把餐車給整理好,內急的淑惠告訴德海她要去附近公園的公廁解手。

    「嗯嗯,快去快回。」德海說。

    店面小的缺點就在這,連間廁所都沒,要廁所還得跑到公園。

    「淑惠是跌落屎坑啊,還不快回來,一個人顧店真悶。」閒的發慌的德海點起第二根菸。

    這時,總算又有客人上門,德海把菸往地上扔,用腳踩熄。

    小吃店的第二碗陽春麵順利賣出,那名客人大方地遞過千元大鈔,表明不用找錢後離開。客人離去後,德海的手機響起,來電號碼是老婆淑惠,她告訴德海,在公園時碰巧遇見國小同學,兩人去附近走走,稍後回來。

    「真偷懶,給我跑掉,念在剛才賺到不少,就不跟你計較。」德海把鈔票放進裝錢的盒中。

    嘖,應該在店中放台小電視才對,不然沒客人的時候只能數蚊子螞蟻。德海打開煙盒,香菸已經抽去兩支,剩下三根,老婆殘忍的規定一天只能抽五支菸,要省著抽嗎……不管啦,先抽再說。

    在菸即將抽完時,手機又響起。

    「煩啊!電話真多。」

    不過這次是女兒。

    「爸,你跟媽都在店裡嗎?你們收店回來吧,今天外頭氣氛很不對勁。」

    「才幾點就要我關店啊,*剛打給我,說她跑去和國小同學閒晃。啊你不是在上班嗎?」

    小惇把便利商店的事和新聞內容輕描淡寫說了一遍,不過她沒提到關於店內鬧出人命的事。

    「哎呀,怎麼會這麼倒楣,你人沒事吧?嗯嗯,好啦,聽你的,今天也沒啥生意,我和*就收一收回家休息。」德海捻熄香菸,認為收店回家放大假也不錯,很久沒好好睡個午覺了,反正老婆要是唸起,就推給女兒吧。







    小惇睡在沙發上,綿綿不斷的聲響流入她耳中,微微睜開雙眼,原來是電話鈴聲。

    啊,竟然不小心睡著了……

    那個鈴聲,是媽媽的手機吧。

    小惇扶著桌子站起,剛睡醒的腦袋顯得混沌,搖搖晃晃走到櫃子旁。

    「喂!淑惠,你是跑去哪啊!我打了好幾通你知道嗎!」電話另一端的口氣充滿怒意。

    是爸爸。

    「是我啦,剛在睡覺才沒接到,你們不是要打烊嗎?媽還沒回去嗎?」小惇伸個懶腰答道。

    「怎麼是你?已經快六點,*還沒回來,鐵門鑰匙在她身上,要打烊也得等她回來。」

    什麼!快六點了?我怎麼睡那麼久?看來植二也還沒回家,要是平常睡在沙發上,植二一定會囉哩囉唆的趕人。

    「媽的手機放在櫃子沒帶走,要不要我現在過去幫忙?我順便把備份鑰匙帶過去吧。」就小惇印象,媽還不曾就這樣丟下爸一人看店跑走,實在令人擔心。

    「好,你馬上來。」德海掛上電話。

    小惇跨上機車,往小吃店開去,在等紅燈的同時,感覺到手機在褲袋裏震動,接通後,發現是失蹤的耕司用弟弟的手機打來,看樣子耕司是沒事,兩人簡單對話幾句,紅燈已轉為綠燈,情急下小惇只好匆忙掛斷。

    到了小吃店,和爸爸討論完,小惇決定先往公園附近搜尋,爸爸則準備關店,

    公園四周並不見媽媽蹤影,路上行人也明顯減少,小惇再往市區附近兜了一圈,
    電器行外,電視正插撥臨時新聞。

    「各地持續傳來傷亡,警方呼籲民眾速往家中躲避,以免遭到不明份子攻擊。」是新聞的最後一段話。

    媽該不會有危險吧?弟弟應該還在耕司家混,剛才電話中應該叫他一同幫忙找媽才對。

    「喂,小惇啊,我店收好了,現在在處理剛買來的餐車,你有看見*嗎?」德海打電話給小惇。

    「我繞了一下,都沒有看到。」

    「到底跑去哪……年紀一把還要我們擔心。」

    「不如這樣,我先去把弟弟找回來,然後三人再一起去找媽。」小惇提議。

    「好,只好先這樣。」掛上電話,德海推著餐車,準備拉到防火巷中。

    餐車比他想像中還要沉重。

    德海沒有發現,胸口煙盒裡莫名多出一支菸。

    德海也沒有發現,大方客人給的那張一千,根本就不存在。

    德海更沒有發現,為何淑惠手機在家中,下午還能用電話撥給自己。

    妻子到底去哪呢?

    產生錯誤記憶的那段時間德海在幹麻?


    就在淑惠整理完餐車,說想去上廁所的當下,德海沒有應聲,冷著一張臉走向她。一把抽起掛在餐車上的繩子,套住淑惠脖子,淑惠不明白丈夫為何要這樣做,不過,德海下一秒的動作,勒緊,讓她明確弄清丈夫的意圖,德海他想要殺了自己。


    淑惠兩手握住繩子試圖扳開,口中發出斷斷續續呼救,可惜垂死掙扎也無法喚回丈夫一絲良知。為什麼丈夫會突然痛下毒手?沒人給她解答,淑惠就這樣抱著問題死去。當然,淑惠臨死前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德海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分鐘後,德海終於發現……



    妻子變形扭曲的屍體就藏在餐車之中。











    00.00.00


    六個零整齊排列在畫面中,沙漏上層的紅沙已全數落盡,象徵又一場殺戮即將展開。

    事情來得突然,讓耕司措手不及。

    在三秒緩衝時間過後,他的腦中被疑問所盤據,植二為何會出現在這?植二為何手中捧著十字弓?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剛在匆忙中似乎沒看清楚……

    耕司瞄向螢幕。

    沒錯,程式內植二姓名所在欄位,是紅色的。

    植二是要來殺我沒錯!他是刑人……

    在耕司意會到危機時,十字弓上箭矢離弦疾飛,準確沒入他的右臂。

    「可惡────」痛覺激發耕司求生本能,反擊才是最好防禦手段。撲向植二,要在第二發箭矢上未裝設前將其擊倒。

    耕司右臂雖傷,但要應付外表荏苒的植二還算綽綽有餘。假動作佯裝要奪過手中武器,趁對方失了注意之際,俐落閃身,傾力一擊的左鉤拳讓植二匹然倒地,奪過十字弓,流暢動作讓耕司徹底佔上風。

    植二被耕司反折左手架倒壓制在地,動彈不得。

    雖然完全控制住場面,但,重點來了。

    記得先前從楓糖樹內取出的檔案提到“殺戮體若不能在時限內擊殺目標,則自我毀滅。”

    時限……

    時間的限制為多少上面並沒說明。

    要是植二無法完成殺掉我的條件,那麼就會死,排除掉束手就擒讓他揮刀抹脖子的狀況,只能:

    一、轉移目標,讓植二去殺其他人。

    二、放植二不管。

    好歹植二也幫過我,又是小惇親弟弟,怎能放他不管。

    檔案上又說“每轉移一次目標,時間將重新計算”。那麼,先轉移目標再說,至少能夠爭取時間。

    決定好方法,耕司趕緊從腦海中挑選適合方圓二十公里這條件的人名,上次逢遇警察刑人後,他已蒐集資料、準備數個轉移人選,作為逼不得已時的保命關鍵。

    一連說出三、四個人名,植二皆不為所動,仍是賣力掙扎。

    不可能!理當有用才對,那些人全搬走或死光不成?


    莫非……


    使用刑人搜尋系統後,雖然只有驚鴻一瞥,無法明確辨別值二欄位是藍是紅。

    打算確認時,是畫面中看見紅格沒錯,可是那已經是秒數歸零後所見,很有可能是遮蔽事實的虛象。

    回頭仔細想想,對於欄位第一印象……

    應該是藍色才對。

    是否現在正處於虛構幻想之中?

    手中的疼痛雖是十分真實,但早在受箭傷前便受創過。耕司回想起,先前在成為刑人時,那道被流浪漢攻擊所受的傷痕,亦被以錯誤記憶覆蓋過。

    又想玩類似把戲不成?

    要是以上推論正確,

    那麼……


    我才是刑人!


    眼前一切都是用來誤導自己的假象,有危險的不是我,而是植二啊。


    在耕司即時領悟霎那,面前景致出現玻璃被擊破般的裂痕,頭殼深處傳出劇痛,耕司放開植二,抱頭往客廳奔去。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耕司咆嘯,發狂般破壞四周家具,一腳踢倒沙發,搬起電視機往卓子砸去,發洩這沒來由的痛苦。

    「快點醒來、快點醒來────」

    破壞仍無法停止頭部劇痛,強烈自我意識驅使空間龜裂痕跡加速向八方擴散,接著,景物像脫落油漆般片片掉落,脫落處又有新的景物補上,真實、錯誤的畫面糾結在一塊,如同飛雪巖天的冬季景色中出現數塊破洞,破洞內卻呈現百花爭妍、柳嚲鶯嬌等不搭調景致。

    在假象完全瓦解後,眼前隨即補上的就是現實世界。

    耕司所在處仍是在自己房間。

    而眼前,植二蜷縮在一角,鮮血從胸口流出,心臟處插著一枝箭矢。

    沙發上,植二的手機不停震動,來電者是他的姊姊。









    三分鐘前。

    「喂,耕司你幹麻不應聲?」植二捧著十字弓說道。他走至房間門口,看見耕司正皺著眉頭,肆目於電腦上,完全不在意自己右臂正流出鮮血。

    耕司撇然橫著冷面站起,走向植二,一把搶過武器,動作之突然猶如飆舉電至,令植二不知該如何反應。

    難道是因為不經同意拿了他的東西,所以不高興嗎?

    植二不解。

    耕司接下來的動作,更是他料之不及。

    口腔感覺到血液鹹味,除了被打斷兩顆臼齒,其他鄰近牙齒也搖搖欲墜,植二彎下腰,捂著被弩臂揮擊產生的面部傷口。

    騰騰殺念衝擊植二身體,使他因害怕而無法動彈。方才耕司的那一下攻擊,造成他現在滿口是血。

    一記對準下巴而來踢擊,讓植二頭部仰起,口中血液回流時,臼齒也隨之流進食道,植二就這樣被自己的牙齒哽住喉嚨,頓時只能乾咳,說不出話。

    耕司一定變成刑人,我要趕快轉移他目標才行……

    又一記強而有力的側踢再讓植二臉部受到重撞,搖搖欲墜的臼齒再度脫落一顆。

    耕司踩著植二的臉,手中十字弓也緩緩瞄準他的身體。

    植二仍是止不住咳嗽,血液隨著他的每次乾咳從口中淌出。

    「陳……咳咳咳……」

    說啊,我要說完。

    「陳……咳咳咳……嘔嘔……珊……」

    植二始終無法將名字說完整說出口。

    耕司的腳這時突然從植二臉上移開,丟下手中十字弓,腳步挪移至電腦旁,抱著頭,臉上露出痛苦表情。

    耕司怎麼了?他不想殺我了嗎?

    「嘔嘔嘔────」隨著一波嘔吐,植二終於把哽住的牙齒中吐出。

    勉強從地板撐起上半身,他倚靠牆壁坐在鄰近房門的地上,似乎暫時沒事了,接著,趁現在快逃吧。

    此刻。

    一條人影踏著輕快步伐走進耕司房間。

    那人拾起耕司扔下的十字弓。

    箭頭瞄準目標。

    植二無法相信為何眼前又多出另一人。

    「陳珊珊。」「黃冠珍。」「湯智涵。」他以為那人也是刑人,死命喊出同學名字以求生機。

    「對我沒用的。」那人笑道。

    「你、你是誰?不要殺我……拜託。」植二求饒。

    「失控的音符,就該由我親手修正。」

    箭矢沒入植二心臟。







    「第三通了,不知道植二在幹麻,想叫他自己下樓都不行。」小惇掛上電話。她站在耕司所居住的大樓樓下。

    看來只好親自上去一趟。

    先按電鈴吧。

    「小姐,你是來拜訪朋友的嗎?那我門就不關上了。」這時一個年輕人打開大樓大門走出,對小惇說道。

    「啊,對,謝謝你。」

    小惇點頭致謝,抱以微笑走進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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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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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6:28 | 顯示全部樓層
    ﹝九﹞


    人常說:「現實是殘酷的。」

    甫從幻象脫出的耕司,雙眼正接受面前這片殘酷。

    箭矢牢牢插在心臟位置,植二失去生命活力的雙眼寫著死寂。原以為及時醒悟的自己能夠挽回錯誤,卻仍是改變不了結果。

    還是太遲了嗎……

    右臂疼痛不止,在錯誤記憶中,這是植二攻擊所造成的傷口,同時它也是耕司能夠脫離幻象的重要關鍵。因為植二現身前,傷口便已經產生。

    當時,耕司正陷入無法將程式解壓縮的困境,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飄出一角碎片,那是他遺失記憶的某部分

    利刃、手臂、傷口、密碼,數種名詞逐漸組成片段畫面。

    他坐在椅子上,身旁有人交談,聲音細微,聽不清談話內容,對話結束後,右手那道數天前所傷、逐漸癒合的傷口被硬生生切割開。接著,耳畔感受到口中吐出的熱氣,某人正在自己耳旁說話,內容提到“密碼”一詞,最後,分裂的傷口又被不知名方式給癒合。

    茅塞頓開的霎那,耕司往右手看去。

    ……密碼真在裡面?

    已經不容遲疑,現在就想得到密碼!

    耕司至廚房將小刀過火消毒,閉一口氣,將銀刃往結痂傷口處劃下,疼痛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劇烈,也幾乎沒有血液流出,最離奇的是,傷口似乎就只有表面癒合,裏頭仍是呈現分裂狀,所以耕司能夠輕易將其撥開,從肉縫中,隱約可見白色片狀物體。

    屏聲息氣地把片狀物體取出,抹去上頭沾染的血後,發現它果真寫上文字。

    “小吉”

    這是上面的內容,還真是怪。

    如果今天去動手術,給外科醫生取出後,搞不好還以為是運勢籤。耕司苦中作樂的笑了出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順利解開密碼,取得程式,然後殺了植二。

    是的,植二的屍體就在眼前,在驚愕之餘,也應好好思考該如何處理……

    他起身,在屍體面前實在無法冷靜想事情,腦海中盡是恐怖畫面圍繞。耕司拿出醫護箱,用紗布及繃帶包紮傷口。

    打開客廳窗戶,期望夏夜的涼風能許他一絲冷靜。


    「你家的門怎麼沒關好?」


    風未至,耕司的背脊卻因突如其來的聲音而發寒。

    踏入家中的是小惇。

    小惇走上三樓後,看見門未闔上便直接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發現耕司正站在窗口發呆。

    耕司眼神與小惇對上,他不由自主地規避目光。

    糟糕,植二的屍體還在自己房間裡,現在非得弄個藉口把她帶出家中不可,一但被發現屍首,自己不管作什麼辯解都沒用,小惇一定會報警、一定會。

    刑人被逮捕的下場之前已經見識過了……

    快想啊!

    邀他出去吃飯?爛藉口。

    說有事要去外面談?但不知道要拿什麼事來說。

    謊稱外面有東西給她?不行啊,我拿什麼給她看。

    直接把小惇趕出去?這樣小惇一定會起疑。

    不管了,就先把小惇叫出去再想其他藉口吧。

    「聽我說……」耕司話來不及吐出,小惇已搶先開口。

    「植二呢?」她問。

    ……冷靜,耕司,你要冷靜。

    「他回去了。」耕司故作鎮定的說。

    小惇皺起眉頭,這是質疑的表情。她的眼神變得和針一樣尖銳,就好像能夠輕易把謊言刺破。

    「那為什麼植二的鞋子還放在你家門口?」小惇刻意加重語氣,關鍵性的破綻一時讓耕司啞口無言。

    她看出耕司的神情就像在隱瞞什麼,就像隻把偷來的魚藏在身後的貓。

    「植二到底去哪了!」小惇言語的壓迫漸漸把耕司逼至絕境。

    「房內藏了什麼?」她繼續質問。

    耕司退無可退,臉色鐵青的不知所措。

    「走開!」小惇推開耕司,往房屋裡面走去。

    在小惇向內行走數步時,耕司才回過神,一把拉住小惇。

    「你不能進去!」

    小惇沒有答話。

    順著她的目光,耕司愕然發現,地上蜿蜒著一條紅色水流,源頭正為房間。

    「血……為什麼有血……」

    她從耕司手中掙脫。

    隨後,房間傳出尖叫。







    耕司跪坐在地上,真相完全暴露在小惇眼前,情勢之劣已不由分說。

    現實為何如此不堪?好想逃離這一切……

    閉上雙眼,將眼前景物藏於深黑色中,他得到片刻喘息,恍惚的感覺從大腦蔓延至全身,靈魂已飛離自身,進入夢與現實的曖昧不明交界處。

    突然,臉上傳來被掌摑的痛覺。

    「是你殺了植二對不對!」小惇揪住耕司衣領,幾近崩潰的憤怒情緒,藉由眼神,穿過耕司的視網膜,鑽透頭骨,直達大腦,再貫入耕司內心深處。

    「嗯……可是……」耕司把接下去的話吞入喉,他明白,此刻無論再如何解釋也是多餘,小惇這個樣子,什麼也聽不進去。的確,手刃植二的是自己,這也是如鐵一般的事實。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小惇不斷搖晃耕司。

    「你怎麼那麼狠……」

    「殺人兇手!」

    「把植二還來!」

    話語,像把十字鍬,不停往耕司的忍耐極限鑿去。

    障壁一寸一寸的被挖開。

    「我要報警。」

    小惇的這句話,給予耕司最強烈的一擊。

    「……說夠沒!」耕司眼神匹變,情緒完全爆發,毫無節制力道的猛力推開小惇。身材瘦小的小惇,頓時整個人往後倒去,砰一聲,後腦穩穩撞上客廳的桌角。

    四周安靜下來。

    耕司無法理解自己為何做出這種動作,發洩過後的他,嚥了口水,將失控的情緒拉回。而小惇受到撞擊後,閉著雙眼,如沉睡般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我又殺人了?

    她死了嗎?

    這麼輕易就死了?

    耕司伸出手,用手指貼近小惇的頸動脈,還好,脈搏仍然在跳動。

    還有生命跡象,應該暫時昏厥過去而已,不對……也許小惇情況很糟也說不定,看來還是叫救護車吧。

    拿起電話話筒,耕司撥號至一一九求救。

    「嘟……嘟……」話筒持續傳來讓人感到煩燥的聲音,等待專人接聽的時間意外冗長。

    耕司不經意望向躺在地板的小惇。

    小惇今天穿著的是低領上衣,露出一整片白皙脖子,美麗中帶有一種仿若玻璃製品般脆弱的感覺。

    一個畫面浮現出來。

    醫院內,甦醒的小惇指著自己大罵,接著警方來到,病房內響起清脆的手銬聲響。

    不行,萬一小惇醒來,事情還是會繼續延燒。

    那麼……


    讓她永遠不能說話如何?


    「喂。」手邊等候多時的一一九電話終於接通。

    「喂,請說。」那人再次出聲呼喚。

    喀一聲,耕司冷冷掛上話筒。

    等他再次意會過來,手,已經輕輕放在白皙脖子上。

    接下來,只要用力一擰……

    「唔……」小惇意外發出聲音,耕司連忙將手縮回。

    這是即將甦醒的前兆嗎?

    快點動手!

    動手殺了她!

    殺了她就安全了!

    充滿蠱惑意味的呢喃不停圍繞耕司。

    在理智消逝的瞬間,他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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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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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6:48 | 顯示全部樓層
    ﹝九下﹞


    有些事,一但開始,就必須把他完成。

    這是耕司不知從哪聽來的話。

    殺人……

    也是嗎?

    縱使雙手放開,小惇皮膚的觸感仍是存在於手中,揮之不去。

    她的脈搏已經停止,沒想到摧毀一個生命是這麼容易。這麼做,究竟是對亦或是錯呢?

    有田曾經叛逆的說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對與錯之分,對與錯的定義都是由人來界定的,應該說是由群眾來決定。不是有個什麼科學家嗎?說地球不是宇宙中心,眾人認為他是錯的、他汙辱了神,所以把他打入大牢。所以說,硬要區分對錯,實在過於主觀。」

    這是有田和耕司翹課時所說的話,應該是從哪本書上面照本宣科來的吧?

    「所以我們翹課不一定有錯。」有田吐了口煙圈說道。

    說來說去,自己也只是無聊的在找藉口,替殺了小惇的事實找藉口。先回到現實吧,家中現在有兩具屍體,要怎麼處理才是問題。

    奇怪,為什麼現在能夠那麼冷靜的想事情?

    原以為自己會情緒崩潰,沒想到殺人後,紊亂的心卻平靜下來。可能是被電視影集的刻板印象影響吧,才以為自己會在屍體旁錯亂大笑,或者呈現精神異常的瘋狂舉止。

    都沒有。

    原來的緊張和不安都一掃而空,此刻的心如平靜無波的水面。

    罪惡感呢?

    我應該要替自己的行為感到悲哀,為什麼沒有,哭也哭不出來,小惇因自己的自私而亡,我要傷心才對。

    為什麼我那麼若無其事,混帳……

    先前殺的兩個人,都可以推給刑人,而這次殺人,實際執行者為自己啊!

    刑人的定義是否要加寬?

    在自私之下,就算意識不被控制,也是會成為刑人。



    從小惇死亡的那刻算起,已過了十分鐘。客廳現在能聽見的,只剩耕司的呼吸聲和時鐘秒針的走動聲。此時,門外的風吹動鐵門,乓一聲發出第三種聲音。

    聲響讓耕司意會到整串經過不對勁的部份。

    鐵門現在才關上,就代表門先前是開著的?

    植二忽然折返又是為了什麼,他是如何在不被我察覺的情況下進入?就連小惇的進入也過於巧合。

    「唔……」耳朵深處傳出嘈雜異聲,打斷耕司思路。他感覺出這不是由外界產生的怪聲,聲音類似耳鳴時的嗡嗡聲,不過更接近收音機調頻時的雜訊聲,沙沙沙叫個不停。

    捂住雙耳,擾人雜音也在數秒後漸漸平息。

    「終於安靜下來。」耕司覺得莫名奇妙,不過他也不是特別在意,掏了耳朵幾下,抬頭看看時間,小昏離開也過了四十分鐘,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

    拿起放在房間充電座上的手機,耕司按下手機上的快速撥號鍵。

    「喂。」小昏很快地接起。

    「你現在人在哪?」

    「正在往你家的路上。剛剛和我爸媽小小溝通一下,你可以先來我家囉。」小昏說。

    「你不用特地過來啊!」耕司連忙出聲阻止,要是小昏看見家中的光景……

    「可是現在人已經在你家樓下了,我想說多一台機車幫你載東西剛好。」耕司從聽筒內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

    「等等,先原地站好。」耕司阻止道。

    「嗯?」

    事到如今,耕司也不打算矇騙小昏。

    「聽我說,我剛一口氣殺了兩個人,屍體還在家裡。」他用慎重的語氣說道。

    這算自暴自棄還是坦然面對?小昏會大叫或是大哭?耕司作好迎接女友劇烈反應的心理準備。

    「……你又成為刑人?」小昏稍微停頓一下才接話,不過她的口吻卻不帶有驚恐的意味,也準確命中一半事實。

    見小昏能夠保持一派鎮定,耕司先是有種過度緊繃後突然洩氣的感覺,接著他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其中一個死者,就是植二。」

    「……這、怎麼會這樣……還是上去再和你討論吧。」明明不久前才和植二一起吃過飯,沒想到才回家一趟,就聽見他的死訊。

    「可是,你確定你見到屍體忍受的住嗎?」

    「這個嘛,沒試過就不知道了,我上去囉。」小昏切斷電話。

    打開鐵門後,耕司便聽見爬樓梯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接近,小昏身影也逐漸出現在面前。

    「耕司,你的手又……」小昏看見耕司右手纏上繃帶。

    「剛剛弄的小傷罷了。」

    「屍體就在裡面?」她小小聲的問。

    耕司點頭。

    「還是不要看的好,也沒什麼好看。」耕司再三勸阻。

    小昏搖搖手,說道:「現在應該是要處理屍體對吧?你一個人做太辛苦,我來幫你。」

    「啊?」

    「電視都這樣演,難道你要把屍體放著不管?好,我做好心理準備了。」她深吸一口氣後,脫去鞋子,準備挑戰駭人畫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具女屍,小昏稍微皺了眉頭。

    可能是電視、電影上面的屍體都弄得過於可怕,顯得面前的屍體只像一名沉睡的女體。

    「好像看過她。」

    「嗯,小惇是我的同事,也是植二的姐姐。」耕司說明道。他暗暗盤算,既然小昏已經先入為主的認為二人皆是因為我變成刑人而遭殺害,就乾脆這樣順水推舟下去。

    「那植二的屍體呢?」小昏在說話同時,撇見地板上的鮮血,心跳開始加速。

    「在房間,還是勸你不要看,沒什麼好好奇的。」

    「反正早晚都會看到,你先去找找有沒有大型黑色塑膠袋。」小昏說。









    小昏看起來還是大膽,不過在她進入耕司房間後,還是難忍這種視覺上衝擊,忍不住尖叫起來。

    「很可怕對吧?」耕司從櫃子中找出一包裝大型垃圾用的塑膠袋。

    「嗯……」

    「……那我呢?殺了人的我可怕嗎?」耕司話鋒一轉,用帶有難過的語氣,他害怕女友因此離自己而去。

    「無論你做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小昏伸手輕撫耕司臉頰。

    好溫暖……

    掌心的溫度就好像透進心裡一樣。

    耕司還想說什麼,但是喉頭卻被感動給哽住,發不出聲,眼眶也在不覺中濕潤。

    「現在先把屍體裝袋,然後開車運到什麼地方埋起來吧。」小昏從耕司手中拿過垃圾袋,攤開後目測,大小差不多能裝一個人進去。

    耕司點頭。

    二人將大垃圾袋弄成五層,防止破洞和血液流出,再合力把植二和小惇的屍體裝進去,當然,小昏眼睛那時緊緊是閉上的。

    用細繩將袋口牢牢打結後,兩個黑色屍袋就這樣完成。

    耕司遞過一條毛巾給小昏擦汗,問道:「對了,你要用開車的方式載,可是我家那台老爺車早就被偷了。」

    「這我當然知道,車,就用我家的。」

    「這個……」

    「你沒忘記開車的感覺吧?等一下先回我家,我再偷出鑰匙給你,然後把車開回來這。」

    「這樣不好吧。」耕司感到不妥。

    「沒關係,只是借用一下,你自己也說警察很可能會找上門,難不成你想被他們找出屍體嗎?除了當駭客罪名一條,還要加上殺人嫌疑犯勒。」小昏把毛巾還給耕司,繼續說道:「反正就這麼決定。」

    「好吧,謝謝你。我也大概知道該把屍體埋在哪了。」耕司拿出把擦過汗的毛巾當做抹布,開始拭去地上血跡。

    「嗯?」

    「如果要把屍體隨便亂埋到山上,還不如埋在自己能夠掌握的地方,所以我想埋在我舅公家,就在富源,離這不遠,之前帶你去那玩過一次。」

    「好方法,那邊算偏僻,又有農地。」小昏贊成道。

    「那先做好出發前的準備吧。」地板上的血跡已被耕司擦去一些。

    「好,我們一起努力!」小昏也抓起一條抹布,加入擦地板的陣容。

    耕司感到自己不是孤軍奮戰,看著陪伴在身旁的小昏,再次確信,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嗯,一起加油吧!」耕司回應道。

    「把剛發生的事說一遍給我聽好嗎?」她問。

    兩人就這樣繼續交談著。 

    要做的事還有好多……

    看來,今夜將特別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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