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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 [轉帖]刑人 作者 : 小賴 (由於作者行蹤不明,到18章無結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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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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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7:04 | 顯示全部樓層
    ﹝十﹞



    昏黃路燈下,影子被燈光拉長,延伸出去的彼端,就是小昏家,一棟獨棟透天,附小型庭院及個人車庫,外表和附近住宅比較算是搶眼。

    距離女友小昏回到家中已經十分鐘,耕司心中的沙漏正算著時間,而沙漏上方落下的沙是由不安與焦慮所構成,隨著時間拖長,沙也愈積愈多。在不同狀況下,人對時間的感覺也會隨之改變,如果耕司現在正在賴床,十分鐘可以說是眨眼即逝,但若在這種等人的場合,則每分鐘都是煎熬。

    這時,沙漏忽然停止運作,耕司將全部注意力轉移至他的兩耳,耳朵深處又傳出那嘈雜的怪異聲響,不同於前次的是,沙沙聲似乎更為清楚,如果說先前的聲響是剛畫上邊線的素描作品,那麼這次的便是已經稍稍描繪底色的畫作。

    越集中精神去聽,越能感受到那聲音在耳道中衝擊,耕司想像出一個畫面,雜音化作亂碼般實體,不停撞擊著他的鼓膜,最後,鼓膜不堪衝擊而碎裂,亂碼群起竄入,再將耳蝸蠻橫地攪成碎泥。

    ……吵死了。

    耕司難過的想大吼,把那令人發瘋的聲音排出體內。

    說也奇怪,聲音來的突然、去的突然,就這樣像海嘯前的潮浪般快速退潮,耕司不敢掉以輕心,深怕還有更猛烈的第二擊。

    嗯……

    現在聽見的只剩夏夜專屬的蟬鳴,蟬聲雖美,但耕司已無心欣賞。總之,看來已經暫時沒事,等一有空得跑一趟耳鼻喉科檢查檢查才行。

    眼前的鐵捲門緩緩上升,從下方的空隙能看見一雙白而纖細的足踝,是小昏。還不及等待鐵捲門完全昇上,大約三分之一的高度時,小昏就從裡面鑽出來,揮舞她的右手,手勢的意思是代表「過來」,再加上快速揮舞,整體的意思就是「快點過來。」

    耕司跑至小昏面前時,小昏遞過一串鑰匙,特別拿起其中一把說道:「這把就是車的鑰匙,快點!鐵捲門的聲音會讓我爸媽發現。」

    原來小昏手中的鑰匙是摸來的。

    車庫內,併排停著兩台轎車,一台為白色HONDA,車型不明,外表看起來應該有五年以上車齡,耕司直覺性走向那台車。

    小昏卻叫道:「是旁邊那台。」

    昏暗的空間讓耕司一時沒有注意到,旁邊竟然停著MAZDA的砂黑色RX-8車款,這種設計搶眼流線、完美造車工藝苛求下誕生的跑車,是每個人都夢想擁有的,小昏家中竟有如此昂貴的轎車,耕司暗暗佩服,可是,自己真能駕駛這輛高級名車嗎?

    目前情勢不容許他在那磨菇,耕司快速打開駕駛座的車門,插入鑰匙後發動,雖然距離上一次開車有段時日,不過自排的車對他來說開起來應該比較順手。

    小昏見到車駛出車庫後,趕緊按下鐵捲門電源將其關閉,跳上車,大致來說算是勝利。

    「若是被你爸發現,會被打死吧……」耕司輕踩油門,腳底傳來的觸感是說不出的好,他也暫時遺忘耳中噪音的事。

    「不會啦,反正等事情結束再開回來就好,到時候我再說個小謊,就OK了。」小昏撥撥頭髮,又接著說:「但是,這台車真的很貴,爸爸買時還不斷挨罵,你要小心開呀。」

    「嗯嗯、好。」耕司聽完這番話,頓覺方向盤格外沉重,手心都沁出汗來。

    很快地,車子駛至耕司家大樓樓下。

    計畫前段可以說是告一段落,進入第二階段───

    運屍。

    兩人回到屋內,將先前準備好的行李一一搬至樓下,再放入後車廂,除了裝著盥洗衣物的背包,尚放著十字弓及十二發箭矢,以及耕司覺得放在家中不大安全的電腦主機。

    等到行李搬運結束,就輪到重頭戲,兩具死屍了。

    屍體不僅笨重,也有被鄰居撞見的風險。兩人分工合作,小昏負責把風探路的工作,在確定四周沒有鄰居走動後,耕司則扛起植二的逐漸僵硬的屍體走進電梯。

    就這樣,二人按照家中、電梯、大樓入口、車輛停放處的路線移動,安全地將植二的屍體放進後座。

    抹去額頭汗水,耕司心想:原來也不怎麼困難嘛!

    「加油,剩下一個了。」小昏說。

    一個?這個量詞有點問題,應該用一位才對?因為小惇是一位小姐。可是仔細想想也不對,用一具比較正確吧?一具屍體。原來人活著時和死掉時的量詞並不相同。耕司想著。

    扛起小惇瘦弱的屍體,較搬運植二時輕鬆許多,關上鐵門後,依照相同的路線,耕司帶著小惇走出大門,離成功只剩下幾步距離。

    打開後座車門,由於後座座位寬度不夠,耕司發現要讓兩具屍體平躺在那有些困難,勢必要有一具要放在後座地板。

    耕司先把小惇放於地上,彎腰入車廂把植二調整成側面,然後塞入後座地板。再來只要把第二位乘客小惇安置於座位就完成了。

    事情出現意料之外的轉變。

    「警察!」一旁把風的小昏臉色丕變,發出警告。

    回頭望去,竟然有輛警車從轉角彎出,警車上的警笛只有亮燈,並未開啟聲音,就這樣悄悄出現在耕司背後。

    如此富有衝擊性的畫面簡直要讓人腎上腺素分泌到滿出來。

    耕司動作快過思考,彎下腰佯裝成綁鞋帶,迅速把裝有小惇的黑袋推入車底,就像修車員躲在底盤修車那樣。

    警車就停在MAZDA不遠處,兩名員警開門走下車。

    小昏不知所措,傻站在原地看著員警朝著自己方向走過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當搬運屍體時被發現該怎麼作。

    是來找耕司的嗎?慘了,現在要怎麼辦,上車逃跑嗎?不行,車牌會被看見。啊啊!難道要束手就擒……

    耕司挺身走上前去。

    耕司約高對方半個頭,與員警的距離只有一公尺,以搔癢的動作最為掩護,右手已反手按住置於腰後的銳利生魚片刀,只要員警有任何威脅舉動,銀色流虹將毫不留情飛洩而過,砍斷他的頸動脈。

    旁邊另一位警察身型較為矮胖,看起來更容易對付,要是他拔槍,就瞄準腹部近身攻擊,絕不給他扣下板機的機會。

    耕司在腦海中把狀況排演過數次,沒問題的,一定能解決對方。







    「你們是大樓的住戶嗎?」眼前這位白皮膚的書生員警問。

    嗯?這種口吻……看來警察並沒有看見車下的屍體。

    「請問……有什麼事?」耕司放開手中的刀,反問道。

    「沒什麼,剛剛接到通報,五樓的住戶說他發現自己家中無故多出屍體,要我們來看看,看你們站在那邊鬼鬼祟祟,所以問一下。」書生員警說。

    「他的意思是,是不是你們偷偷把屍體放在五樓啊,呵呵。」矮胖員警接話。

    「哈哈,怎麼可能,我正要送女友回她家呢。」耕司的笑容有些僵硬。

    「好啦,我們先上樓了,門要幫你們關上嗎?」書生員警笑著說,原來剛才只是一個無聊的冷笑話,五樓的住戶也變成刑人在不覺中殺了誰吧。

    「等等!」矮胖員警出聲道,他的眼神正朝MAZDA的方向望去。

    難道他看到了?

    耕司右手再度按上刀。

    「小哥,你的女朋友好漂亮呢,哈哈哈,這幾天外頭非常危險,乖乖躲在家中然後哼哼吧。」矮胖員警作出猥褻神情,冷笑兩聲。

    「謝謝,你們慢忙,門我來關就好。」耕司目送員警走進大樓,然後關上大門。

    確定員警上樓後,耕司把小惇送入座位,和小昏一同上車。

    「剛剛好恐怖,我都快緊張到尿出來了,你真冷靜呀,好佩服耕司。」小昏心有餘悸的說。

    「還好,你之前看到屍體時的冷靜也著實嚇了我一跳。不過,我剛真打算殺了那兩人。」MAZDA轉出小巷,往新屋交流道方向駛去。

    「呵,這不同啦,我是因為耕司的關係呀,平常看到屍體一定嚇死,但是為了你,就算膽子小也要灌風進去給他變大。早知道我也隨身帶把武器,如果真的起衝突就能幫忙你了。」

    耕司越來越佩服小昏,連殺人這回事都能用談笑帶過。

    「好險警察不是來找我的。」耕司吐了口氣,剛才那種比坐年久失修、少一兩顆輪子雲霄飛車還刺激的感覺讓他全身緊繃。

    「那我們現在要去五金行買挖土用的鏟子嗎?」

    糟糕,小昏要是沒說,真要忘記這回事了,現在都已經快十點,不知道五金行關店了沒。

    「嗯,記得路上會經過一家,希望有開。」耕司故作神態自若。

    「對了,耕司你不是說,這一切都是人為安排的嗎?像你傷口裡面的密碼之類的。那如果我們刻意不要照他希望的去做,故意破壞那該死兇手的計畫、反其道而行,那會如何呢?」小昏提出一個有趣的問題。

    是呀,自己現在就像舞台劇上的男主角,不知不覺中就跟著神通廣大編劇的腳本走,若是刻意違逆他,那結果又會如何?

    但,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或許就目前狀況根本脫離不了對方掌握,連現在要去哪,那個如鬼魅般隱而不現的該死兇手都一清二楚。

    「我想,我現在就像坐在一艘很大很大的船上,無論我往左跑、往右跳、往後逃開,都改變不了船的行徑方向,自己仍在船上,跟著船的步調走。」耕司握住拳頭:「不過,我逮到機會,一定會做出反擊的,擊沉這艘爛船。」

    「好,那我會開救生艇去救你。」

    小昏講了一個冷笑話,雖然不好笑,但車內還是傳出爽朗的笑聲。

    附帶一提,此時一批刑警破門攻入耕司家中,不過屋內已空無一人,令其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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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7:18 | 顯示全部樓層
    謝謝。」耕司慶幸五金行還沒打烊,從老闆手中接過零錢,拿了兩把鏟子走出店內。

    「今天買鏟子的人特別多呢。」頭髮花白的老闆喃道,打開電視,原本喜歡的鄉土劇場變成了奇怪的特別節目,他嘆口氣,關上電視,也該打烊了。

    「你好慢!」一上車,便聽到小昏抱怨的聲音。

    「我和另外兩個乘客一同處在這種狹小空間,很可怕耶。」

    「也對啦,不過車上較安全嘛。」耕司把鏟子放在小惇身旁。

    MAZDA繼續前進,約行進五百公尺左右時,耕司注意到前方有紅點在閃爍,那是警察設立的臨檢站。

    他連忙踩下煞車,輪胎與地面發出尖銳的煞車聲。

    「啊啊,現在怎麼辦?路被擋住了。」

    「沒想到連這裡都有警察臨檢。」耕司是第一次在算是郊區的雙榮路段看見臨檢站。

    「光是沒駕照這點就慘了。」小昏想起耕司光會開車而未去考駕照的事。

    「放心,還有一條偏僻的小路。」耕司旋轉方向盤,將車往回頭開。

    繞進中平國小旁的小路,耕司印象中能從這條路繞至富源舅公家。景色也隨著移動轉為鄉下風景,白色路燈下有無數隻蟲子飛舞,兩旁都是農田、樹叢,一路上還沒發現有其他車輛同駛於這條路上,直到遠遠發現一台銀色休旅車停在路旁為止。

    「你猜,這麼晚怎麼會有車停在這呢?」小昏指著休旅車問。

    「附近是田又有樹林,搞不好目的和我們相同。」

    「那根本不用買鏟子,下車跟他借就好。」

    「神經。」耕司笑罵道。

    耕司所料不差,五分鐘前,銀色休旅車才剛載著一具屍體到這。車主林鼎為,正賣力地在樹叢間挖洞呢,也還好耕司沒有下車和他借鏟子、套交情,不然耕司得知那人姓名時,八成會著實嚇一大跳。

    耕司當時用程式搜尋出的第二組姓名,林鼎為,藍格,沙漏倒數時間11:20:43。

    小心翼翼穿過狹窄的田邊小徑,終於看見舅公家前面的那座大池塘,雖然一段時日不曾來這遊玩,不過大致看起來根本沒改變多少。關閉車頭燈,MAZDA放慢速度,悄悄往池塘方向駛去。

    以耕司目前視角看去,大池塘左方是玉米田,下方為舅公家,一個長型平房,往右邊看去則依序為:豬眷、雞舍、以及廢棄倉庫,整體以池塘為圓心,成圓形分布。

    耕司屬意的埋屍地點就在廢棄倉庫與大池塘中間的小草地,舅公家地處偏遠,要不是熟知地點的人根本不會來到此處,加上倉庫荒廢已久,小草地等處平常就連舅公家人都不會特別到那去,埋在哪,可以說是沒有被發現的風險。

    已農家人早睡的習性來說,舅公一家早就上床歇息了吧,如耕司所臆測,除了路燈,其他地方並沒有燈亮著。

    避開房屋,MAZDA繞過玉米田,在倉庫周圍找出一個適合的掩蔽點,熄火。

    今天的月亮挺捧場的,藉著月光,不須其他光源就能行動。

    計畫進入最終階段───

    埋屍。

    耕司和小昏雙雙下車,接近午夜的溫度下降不少,穿著短袖的二人感到有些寒意,不過也不打算添加衣服,反正等一下挖著挖著身體一定會暖和起來,早點作完也就可以早些離開。

    小昏突然有感而發的說:「我看過一本小說,裡面寫到一個很妙的入眠法,有個人呀,他患有精神病,每當失眠時,都會在腦中幻想他辛苦挖出一個大坑,然後週遭的家人、朋友手上皆綁著麻繩,一個一個依序心甘情願跳入大坑,那人再一鏟、一鏟笑著把土填進去,數著鏟數,最後安然入睡。」

    「哦哦,還真妙,那你等一下可別睡著。」耕司說,遞過鏟子給小昏。

    草地發出沙沙聲,耕司凝神戒備,他看見一個小黑影往自己方向移動。

    原來是舅公飼養的老狗小白,也是耕司的童年玩伴。

    小白舔著耕司的手,熱烈歡迎他的到來。盡忠職守的牠想必是注意到有外人入侵,才趕過來的。

    「原來是小白。」小昏曾見過牠一次。

    「可惜小白不能幫忙,動手吧。」耕司說。

    一道手電筒黃光打亂耕司的最終計畫。

    「是誰!」這次出現的可就不是狗,那人厲聲問道。

    耕司就像即將跑完一千二公尺,領先衝向衝點,卻在衝點線前摔個正著的選手。

    他機警遞過鏟子給小昏,小昏也有默契地把鏟子扔進車內,關上車門。

    「舅公嗎?是我啦,耕司。」手電筒的光照在耕司臉上。

    「嗯?這麼晚了,你怎會在這。」那人正為耕司舅公,他不解的問。

    「這個……我和耕司晚上想出來兜兜風,就順路來這找小白玩,想說舅公你們應該睡了,所以我們就沒進去打招呼叨擾了。舅公你好哦。」小昏隨口鄒了一個謊話,替耕司回答道。

    「嗯嗯,就是這樣,舅公你怎還不睡呢?」耕司應和,順道轉開話題。

    「這個、原來是這樣喔,我、嗯,也睡不著,那個,要不要進來一起吃宵夜?」舅公沒有多問,給了一個讓耕司出乎意料的回答。

    小昏鬆了口氣,還好能矇混過關。

    「當然好呀,我好餓呢,對吧,耕司。」

    「嗯嗯。」耕司說。

    MAZDA停在原處,耕司、小昏與舅公一同往平房方向走去。

    舅公煮了一鍋水煮毛豆以及玉米,拿出幾罐啤酒,就這樣和耕司兩人在客廳吃起宵夜。

    耕司不敢提起刑人之類的話題,聊天的內容多沒什麼內容,主在消耗時間,不知不覺中過了三十分鐘,桌上食物也吃的差不多。

    「舅婆呢?」耕司想到一直沒看到舅婆。他記得舅婆曾經因為舅公好賭輸錢,把積蓄花掉大半的事和舅公鬧的不快。

    「這個、她回南部了。」舅公飲下一大口啤酒,「別說這個了,耕司你的女友比上次看起來更成熟美麗了。」

    「呵,謝謝,才沒這回事。」小昏答道,也喝下一小杯酒。

    「啊,都這麼晚了,我該睡了,你們今晚就睡下來吧,就住之前你們住那間客房吧。」舅公看著時鐘說。

    耕司看了小昏一眼,微微點頭。

    舅公領著二人到客房,吩咐道:「那個、晚上就不要亂跑了,天黑危險,明天早上我弄好早餐再叫你們起床。」

    待舅公走遠,耕司對小昏說道:「還好你有幫我矇混過關,等舅公睡著,我們再偷偷摸黑出去吧。」

    「嗯,好。可是你不覺得舅公在隱瞞什麼嗎?感覺他的態度很不自然。」小昏躺在枕頭上,打個呵欠說道。

    「這個我沒注意,不管他,先小睡一下吧,手機鬧鐘設定凌晨兩點。」耕司亦感到有些疲憊。

    「先晚安。」

    「嗯。」

    床燈熄滅。








    還未待手機響起,耕司已從淺睡中驚醒。

    按去鬧鐘,他輕輕搖了小昏幾下。

    「小昏,起來,兩點了。」

    小昏迷迷糊糊張開雙眼,或許說根本不算張開眼睛,她用口齒不清的聲音答道:「我好睏,頭昏昏的……」

    慘了!小昏剛才有喝一點啤酒,完全忘卻她喝酒後便要昏睡的毛病。

    好吧,給小昏睡覺,自己行動就好。

    耕司起身,替小昏蓋上涼被後,摸黑走出屋內。

    舅公剛也有喝酒,現在應該睡死了,耕司心想,雖然有些小變卦,不過計劃應該還是能順利完成。

    穿過雞舍,耕司發現小白還沒乖乖回狗屋睡覺,搖著尾巴,不知道在角落玩些什麼。

    小白聽見耕司腳步聲,以為耕司又要陪他玩耍,跑到耕司身旁,朝他的手猛舔。

    「別鬧了,我現在沒時間陪你玩。」

    耕司說話時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出現異狀,在月光下,可以看見被小白舔過的地方染上暗紅,是血,小白嘴巴受傷了嗎?

    不對。

    小白剛剛在玩的東西是一個麻袋,掀開麻袋的瞬間,直讓耕司頭皮發麻。

    舅婆全身鮮血,就這樣裝在裡頭……


    「我不是說晚上不要亂跑嗎?」


    背部突然傳來被硬物重擊的觸感,耕司跪倒在地。

    接著是頭部。

    「小昏快跑──────!」在意識消失前,耕司用僅存力氣大喊。

    他倒在地板,眼前一切緩緩縮成一條直線,最後歸於黑暗。


    「還剩一個呢。」

    那人拖著木棒,往屋內走去。



    ﹝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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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8:07 | 顯示全部樓層
    ﹝十一﹞


    耕司耳旁又響起惱人雜音,是清晰的收音機調頻聲。

    我明明沒開收音機啊……唔,頭好痛,是昨晚陪有田喝太多酒的關係吧,應該到了上班時間,可是卻渾身沒力,還是繼續睡好了,唉唉,遲到的話小惇不知道會不會發火。

    想著想著,怪聲倒也配合,安靜下來。

    不對……還有聲音呀!啊啊,為什麼不能讓我安靜睡覺。

    調頻聲轉換為電話聲,「嘟嘟嘟」吵個不停。耕司伸手往旁亂抓,撲了個空,摸不著話筒的他頓時惱火。

    放棄啦放棄啦,隨你打吧!我才懶的理你。耕司拉起棉被,整個人鑽進被窩中。

    可是電話聲就像刻意和他作對般,始終不肯掛斷,已經響超過五十聲了。

    有夠煩。

    “喂!是誰啊,你有完沒完!”

    耕司也沒拿到話筒,只是在心理暗罵。

    『喂,睡飽沒?』

    “嗯?”

    “我有沒有聽錯……”

    『當然沒聽錯。』

    “這是夢嗎?你是誰?”

    『還有空作夢呀?不起來的話小昏會被殺掉哦。』那人口氣戲謔的說,耕司只感心情變得焦躁不安,心中象徵情緒起伏的平衡木頓時大幅度左右搖擺。

    小昏會被殺掉……

    夢……

    不該在這的……

    伸手往臉頰捏去,一點感覺都沒有。

    耕司意會到現在是在夢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掙扎,撒然驚覺。

    睜眼,黑暗中透著一絲微光。

    臉頰,液體流下的觸感。

    原來自己是受到攻擊後昏了過去,昏厥前的最後記憶片段,停留在發現舅婆屍體那幕,自己是受到鋼鐵般堅硬物體攻擊而倒地,兇手,應該不是別人。

    小昏曾說,舅公的態度反常。依這樣推測,該不會是舅公殺了舅婆,打算處理屍體,只是湊巧碰上我們兩位不速之客,雙方皆不知對方意圖為何,各有所隱瞞地做做表面功夫,等待下手時機。

    舅公是刑人?

    在吃宵夜時,舅公赤裸著上身,胸口並沒有紫色斑點,目前不知紫色斑點產生所需的時間,是尚未生成,還是……

    舅公根本不是在刑人狀態下殺人。

    先不論舅婆死因,刑人執行屠戮時,目標只是單一的,且目標尚未氣絕時是不會罷手,再來,從程式上得知,刑人鎖定目標前二十四小時,名單必定會顯示於上面,而現在目標為自己的刑人只有一名,那人也不是舅公。

    結論就是,若舅公是攻擊自己的人,那他應為出自自身意願。

    是滅口。

    舅公想要滅口,撞見舅婆被人發現的他,情急之下心想,既然殺了一人,再殺二、三人也無不可,他想將我們的屍體連同行兇真相一同葬於黃土下,徹底消除於這世上!

    「小昏……」急欲尋找女友的耕司聲音嘶啞低沉,身體痛楚根深蒂固,牢牢附著於他的神經上,每動一分,痛就如被水沾濕的宣紙般暈開。

    前方傳來女生尖叫聲與男人怒罵聲。

    耕司心焦如焚,顧不得疼痛,左手勉力將上半身撐起,扶著牆壁站了起來,拔出腰後的尖刀,搖搖晃晃地往聲音來源前進。

    依現在身處的方向推算,聲音是來自豬舍沒錯。

    不知是失血緣故還是光線關係,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靠著聽覺和觸覺移動。雖然目不能識,耕司卻彷彿能清楚看見舅公拿著武器,一臉猙獰朝小昏揮舞的畫面。

    跌跌撞撞走進豬舍,撲鼻的臭味越加濃烈,更能讓耕司確信他沒有走錯地方,而其中又有數種聲音穿插在這其中。

    豬隻受到驚嚇,發出尖銳哀鳴。

    凌亂腳步聲。

    武器用力揮擊的咻咻聲。

    還有……

    「救命──────」

    小昏的求救聲。

    「我在這!」耕司喊道,試圖吸引攻擊者注意力。

    往自身急走而至的腳步訴說著計策成功,此刻,幸運與不幸亦同時降臨。

    鐵棍自頭頂極速落下,瞬間,眼前頓見一絲光明。

    千鈞一髮不足以形容此情此景,耕司為自己的幸運感到不可思議,他以險險被命中的極短距離避過逼命凶器,臉上彷彿被到鐵器的冰涼感穿透。

    豬舍懸掛著一顆黃色小燈泡,暗黃燈光投射在中年男子臉上。扭曲面容反映出他紊亂的心理,雙眼直瞪耕司,眼珠因為出力過度而遍佈血絲,出油臉頰或著汗水更顯油亮。

    的確,耕司沒有猜錯。

    臉頰抽動,象徵下一次攻擊開啟。

    「醒一醒,我知道你不是刑人。」耕司試圖喚回舅公良知。

    「怪你來的時機不對。」舅公握緊鐵棍,不為耕司話語動搖。

    「這麼做,是一錯再錯,舅婆也是被你殺死的吧?」

    「哼。」舅公冷笑,「等我把你們一起埋入土中,不就沒人知道了?現在的台灣那麼亂,少了三個人,沒人會在乎的。」

    其實自己和舅公有何不同?

    小惇不也因為撞見植二被殺害的現場,而被自己親手活活掐死?

    同樣出於自私,那又有何立場要求舅公放過自己?身處這兩件事之間,不同的只
    是由掠殺者轉為被掠殺者罷了。

    耕司遲疑了。

    面前,鐵棍再次高舉。

    在作出揮擊動作前,一塊紅磚飛馳而至,擊中舅公臉頰。

    攻擊中斷,鐵棍脫手。

    「快走!」小昏拉著恍神的耕司往外逃去。

    耕司這才發現差點因為自己的恍神而沒命,負傷的他顛顛簸簸地隨小昏跑出豬舍。

    倒地的舅公臉上躺著血,鮮血更點燃他的怒意,杵著鐵棍,憤然站起。

    「不行,我現在的速度只會拖累你。」耕司遞過車鑰匙,「你還記得怎麼開車吧?由我纏著舅公,你先去開車。」小昏曾和耕司學過一點點開車技巧。

    「那你呢?」

    「將車開到門口庭院會合,我會設法撐到那時候。」對於小昏,耕司十分愧疚,最好的情況當然是二人一起逃出,若不行,最少也要讓小昏活著出去。

    小昏點頭,抬腿往MAZDA方向急奔。

    耕司反手握刀,他明白此時言語已是多餘,現在就將沒必要的懺悔收起,全心應敵。

    搶先出手。

    刀刃橫向直取對手喉頭。

    不料,一吋長一吋強,鐵棍打中耕司右手,瓦解攻勢。

    耕司鬆手,短刀落下,左手穩穩接刀,跨步拉近距離,捨身一擊。

    銀刃入肉三分,耕司趁勝追擊,右拳撲向對方面門,砰的一拳,舅公卻無如耕司所料的倒下,而是以攻擊代替防禦,結結實實的頭槌衝撞耕司額頭。

    倒下的是耕司。

    舅公一生務農,年紀雖長,身體仍然練的結實,加上耕司受傷在先,實力驟減,雙方搏命起來勝負在六四之間。

    耕司雙手向後撐地為施力點,一腳踢中舅公膝蓋,乘著舅公身體往前傾倒之際,抓住他的兩臂,雙足頂住其腹部,進行背地拋摔。

    豬群驚慌發出尖銳嚎叫,舅公整個人就這樣摔進豬圈裡。

    耕司清楚身體正逼近極限,此時撤退自是最好時機,他拾起刀,退出豬舍,豬舍門旁放有許多廢棄雜物,耕司使勁拉過櫃子、桌子、木箱等物頂住出口。

    待小昏將車開來,便可安然逃離。

    沒一會,耕司感受到背後傳出撞擊,舅公正打算破門而出,不過撞擊兩三次後就驀忽停止。

    難道舅公放棄了?

    不可能……

    在耕司心生懷疑時,豬舍旁發出物體落入水中之聲響。

    原以為豬舍窗戶皆有裝上鐵窗,不經由大門是沒有其他出口的,卻疏忽掉豬舍側面上方有個只用木片稍微遮擋的氣窗,氣窗下就是排水池,豬隻糞尿會流至那裡,舅公就是從那脫出的吧。

    戰戰兢兢地走近排水池,果然,旁邊柏油地上留有腳印。

    腳印行進的方向,正是停車之處……

    與小昏的對話被舅公聽見?如果是的話,那麼他一定會去阻止小昏把車開走。

    拖著越見沉重的身體,耕司往腳印方向追去,沒走多久,便發現MAZDA就停在前方視線可及處。

    看著已經熄火的車子,耕司擔心起小昏,此時一隻纖細的手輕拍耕司。

    是小昏。

    她剛就躲在耕司周圍,看見耕司走近,趕緊上前叫住耕司。

    「我搞砸了……」小昏氣喘吁吁的繼續說,「光發動車子就花不少時間,而且不敢開太快,怕掉進漁池……剛看見你舅公走近,也不敢開車撞他,就嚇的拋下車逃走了。」小昏越說越小聲。

    「那,舅公呢?」

    「他以為我往倉庫那去了,我先躲起來,然後繞道來這。」

    耕司先是暗喜,以為就能趁機逃跑,但仔細想想,總不覺得事情能夠如此簡單擺平。

    「車鑰匙被拔走了……」小昏抱歉的說。

    果然不能簡單擺平。

    「得想辦法取回鑰匙。」耕司走向MAZDA,想取出十字弓作為武器,遠距離偷襲絕對比近身搏鬥有利。

    十字弓不在車裡,連同箭矢亦少了幾隻。

    對自身有利的武器落在對方手上,敵漲我消的情勢越加明顯。

    耕司凝神沉思,欲想出應對方法,這時他注意到小白正在周圍徘徊,要是小白以為自己要和他玩耍,而放聲大吠,那麼位置就會暴露出來。

    對了。

    不如……










    玉米田內,男子動作誇張地四處張望,舉止如同發狂野獸,尋找著獵物。

    手中的十字弓已裝上箭矢,就等著射向獵物,在獵物無助的倒地哀鳴時,再用腰際那把自倉庫找出、有著銳利尖頭的鋼筋刺破他們的腦袋。

    膝蓋還在痛,走路變得一拐一拐,身體又沾滿了噁心的豬屎,真是可惡、令人屈辱呀……

    就跟家裡那個黃臉婆一樣可惡,殺她的時候很過癮,所以越可惡的人殺起來應該越過癮,希望等一下虐殺獵物時能跟上次一樣擁有相同快感啊。

    找不到,找不到,還是找不到。

    躲去哪了呢?

    快出來讓我射穿身體呀。

    你們逃不了的,鑰匙可是在我口袋裡。

    嗯?

    小白的叫聲。

    代表你們就躲在那囉。

    我來了,我來了。

    來射穿你們的身體了。

    四周黑漆漆的,你們隱藏在黑暗中顫抖對吧,快出來,是瞧不起我嗎?我可是長輩耶。

    沒關係,我自己找。

    啊!

    終於耐不住恐懼拔腿逃跑了嗎?

    是小昏嗎?還是耕司呢?

    可真會跑。

    「咻。」箭矢失了準頭,射中牆壁。

    媽的!

    你們這次再也逃不掉的。

    可惡,可惡的腿,再跑快點呀,就快追上了,媽的、媽的!

    嗯嗯,人呢?

    啊!發現了,終於跑不動了嗎?

    躲在飼料桶後面喘息,天真的耕司,以為我不會看見啊?

    對,就是這樣裝入箭矢,把弓抬起,用準心瞄準好,手可不能抖,會射偏的。

    「咻。」箭矢離弦,產生尖銳破音。

    射中了。

    可憐的耕司,還準備這把稱手的武器給我用,忘記我有教過你十字弓該怎麼射才會準確命中目標嗎?唉唉,當時也不知道我竟然會有拿弓瞄準你的一天

    你的肩膀很痛吧?

    沒關係,很快就不痛了。

    剛才下手時候太輕,導致你還能反抗我,這次絕對不會失手。

    上前。

    鋼筋尖端瞄準耕司後腦。

    插入。

    四周無聲。

    拔起。

    腦漿與血混著濺出。

    一路好走,耕司。

    嗯?

    死都死了,血還噴的我一身都是。

    啊……

    為什麼感覺體力正急速流失,眼前一片模糊。

    不對,血是從我的喉嚨噴出……









    看著舅公先是雙膝跪地,接著整個人如失去平衡般傾倒,耕司再三檢查,直到其完全失去生命跡象後,才安心放下手中短刀。

    先前處於劣勢中的耕司,急中生智,他決定運用黑夜環境佈下陷阱,首先先與小昏合力將植二尚未完全僵硬的屍體抬出,置於倒大型飼料桶後,只露出胸口以上部份。

    陷阱設於豬舍旁T字形地形的I部分中段,所以無論舅公到時從左或右方向闖入,看見的都只是植二的後腦杓。

    再來就是猜舅公會從左方出現還是右方了,這可是關於誘餌配置的重要問題。

    按照小昏說法,舅公很可能是穿過舊倉庫,往玉米田方向走,這是較有可能的推測。

    玉米田→平房→豬舍→雞舍→舊倉庫

    這是環繞魚池的建築物左至右排序。

    那麼,賭一賭,誘餌就配置在平房外。

    誘餌的任務具有很高危險性,耕司很想親自出馬,不過,誘餌的必須有腳程的,這點自己現在不如小昏,何況本身還要擔任攻擊手,身兼二職可不比分工合作。

    兩人討論之下,還是決定由小昏擔綱。

    小白的習性是只要認識的人拍手,牠便會應和似放生大吠,耕司就是想利用這點吸引舅公。

    在小白連聲大吠後,計劃展開。

    耕司躲在牆角黑暗隱蔽處,小昏屈身在平房外等待,預備起跑姿勢。

    遠處,月光拉長人影,他來了。

    所料不差,賭對方向。

    小昏認為距離適當時後,開始往陷阱方向起跑,S型跑法的她,讓十字弓難以瞄準,避過背後一箭。

    短程距離小昏速度不輸男生,加上舅公腿上有傷,距離完全拉開。

    接著,加快速度,躲入預先設定好的樹叢內。

    剩下的,就是祈禱舅公會被植二屍體所吸引。耕司屏住氣息,腳步聲越來越近,氣氛

    上刀。

    這一擊若不中,後果不堪設想。

    來人停下腳步。

    從耕司所在位置,能夠清楚看見對方一舉一動。

    耕司盤算,就算舅公發現那不是自己也無所謂,只要他稍微露出遲疑,就是
    出手時機。

    但,情況比耕司想的還好,運氣完全倒向己方。

    獵物上勾。

    舅公開始攻擊植二。

    在舅公抽出鋼筋,瞄準植二後腦之際,耕司也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後。

    兩人同時出手!

    利刃俐落地往舅公脖子抹去,也為他的人生畫下句點。







    「你還有力氣挖土嗎?先去處理傷口好不好?」小昏關心耕司的傷勢。

    連同舅公舅婆,一共四具屍體。

    植二還被鞭屍過……

    要處理完畢十分耗費體力。

    「嗯,我知道附近有間小診所有在處理外傷,到時候再折回吧。」耕司從舅公口袋拿出車鑰匙。

    「這麼晚了還有營業嗎?」

    「是個密醫,敲門叫他起床。搞不好他現在也正在幹活。」

    「我來開車?」小昏問。

    「哈,怕你掉進池塘。」耕司微笑回答,話才說完,笑容停止,補上的是吃驚地神情。


    小昏和自己的手機都沒響才對啊。


    可是卻清楚聽見鈴聲,是和夢中是一樣的嘟嘟聲。


    而且還是從他的耳朵內傳出。


    “是誰?” 耕司疑問。


    『是我。』



    ﹝十ㄧ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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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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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8:37 | 顯示全部樓層
    ﹝十二﹞


    重重關上鐵門,鼎為一臉不悅的走進客廳。

    從出門到現在,老媽依然像個馬鈴薯般陷在沙發裡,她已經連續看了十多個小時新聞,深深活在刑人的恐懼中。

    也是啦,畢竟刑人還誇張到破窗而入闖到家中呢。

    二個小時多前,一名少年撞破落地窗,朝著在餐廳中吃稀飯的中風老爸展開攻擊,老爸,也就是那個老不死,竟然還知道轉移刑人目標的方式,所謂虎毒不食子,中風老不死癡呆蟲鑽入腦,當場失禁挫屎也就算,還對著刑人喊著:「林鼎為。」

    把炸彈拋給親生兒子,真有他的。不過好險自己也不惶多讓,二話不說喊了愛舔老婆屁眼的妻奴老哥林鼎鈞,老哥情急之下難得一展雄風,他這輩子除了自己擦屁股外,就屬這次最英勇,把炸彈再拋給狗娘養的大嫂。

    就這樣,少年刑人被這團結的一家子玩掛,十七兩翹翹、魂歸離恨天、飛去仙山賣豆乾。

    事後,老媽尖叫到沙啞,叫累後繼續化身為馬鈴薯陷在沙發裡。

    老哥低著頭,一邊掃老爸的屎尿一邊挨老婆罵。

    大嫂氣極敗壞,氣老哥不該把刑人轉移到她身上,罵說老哥一定是想殺死她,好去第四台的婚姻仲介頻道選外籍新娘,大嫂越說越氣,只差沒一把抓起老爸的屎往老哥臉上丟。

    一具屍體就這樣安詳的躺在客廳。

    如果放著不管,會不會比死老鼠還臭?屍體可能會長毒屍菇出來,等到收成,就可以採來煮湯孝敬老爸老媽,遺產早日分分,一了百了。

    鼎為最後終於決定,還是親自動手載去附近農田隨便埋埋吧,他認為積點陰德說不定陰莖還會變長。

    將屍體扔至休旅車上,接著到五金行買了把鐵鏟,第一次做土公仔的他賣力地挖土掩埋屍體,倒也不是覺得埋深點較不容易被發現,只是挖土挖上癮罷了。

    其實,他認為這兩個小時還挺充實有趣,是難得的人生體驗。

    回到家,那股屎尿味還餘韻猶存。

    鼎為嘆口氣,搖搖頭。

    他二十二歲,待業中,目前志願是等到老爸死掉拿遺產後遠走高飛。

    「鼎為接電話。」老媽手機響起,她用台語說道,玩弄那無聊的諧音笑話。

    鼎為理都不想理,不屑一顧的走回房間,打開電腦螢幕。

    現在藉由網路觀察刑人在台灣激起的恐慌漣漪,是鼎為最感興趣的事。

    連上熱門時事討論版,刑人是現在最HOT的話題。



    【攻略】我和朋友幹掉一隻刑人了! 人氣:30628 回應:203

    發表人:(showtime2003)俠盜修車手

    還以為刑人多恐怖Orz

    原來只要三個人結伴而行就沒問題了:)

    互相轉移,沒在怕的,等到刑人斷氣就像掃蟑螂般掃出去就行啦!

    (迷之音:沒蟑螂那麼好掃啦)



    【尋求協助】我好像殺了人…… 人氣:25404 回應:65

    發表人:(bbb5566)終極小祥

    如題。

    大家幫幫我。



    【恐懼】到底我什麼時候會跑出去殺人? 人氣:18360 回應:73

    發表人:(kouika) kouika

    變成刑人的話,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

    我想自殺……真的!



    【幹】刑人有種來相殺啦! 人氣:3005 回應:17

    發表人:(dudusex)蘆洲帥器ㄉ國中生

    本文涉及人身攻擊與謾罵,已由板主(cindy)真•學長 刪除。



    【問題】大家有遇過刑人嗎? 人氣:10253 回應:236

    發表人:(stu86911)小武七次郎

    聽說巷口有個不認識的歐吉桑被刺死,兇手消失無蹤。

    不知道是不是被刑人殺掉的耶。

    大家分享一下相關經驗吧!



    【心情】爸爸已永遠離開我們。 人氣:20804 回應:197

    發表人:(srm90075)天使星砂

    昨晚,吃完晚餐。

    爸爸說要去附近小雜貨店買包香菸。

    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偷買點小點心、零嘴給我和妹妹,沒想到爸爸卻一去不回。

    雜貨店老闆娘親眼目睹,爸爸抽出店內的水果刀,朝著另一位來買東西的小妹妹猛砍……

    後來巡邏警方趕到,將爸爸逮捕,沒多久,爸爸就斷氣了。

    現在心情好亂,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家身上……




    【問題】刑人殺人,有罪?  人氣:9854  回應:56

    發表人:(david4566)醒惡者

    對於無法控制自身行為的人,法律上是無罪的吧?

    那麼,警方有將刑人逮捕的必要嗎?

    刑人被逮捕後突然死亡的消息頻傳,硬要去抓這些人,只會造成無謂的死傷。




    【分享】刑人真好用,可以拿來陷害討厭的人。 人氣:982  回應:15

    發表人:(okokyesno)我是來亂的

    我已經想好要念誰的名字啦,哈哈,你死定了XD




    【情報】刑人網站又更新了!  人氣:321 回應:3

    發表人:(Nike13boy)十三代男孩

    啊,大家的首頁應該都還是被綁架的狀態,我的提醒是多餘的。




    【心得】關於刑人,我的一些看法。 人氣:3  回應:0

    發表人:(king8egg)K8E

    嚴格來說,刑人的興起只不過一天半的時候,短短時間內,它卻對社會造成莫大影響。

    剛開始,我以為刑人和活人生吃、惡靈古堡系列的殭屍相去無幾,只不過是一種疑似受到感染,瘋狂殺人的生物,只要軍隊展開撲滅行動即可消除。

    但在深入研究後,發現刑人和殭屍大大不同。

    刑人在外表上與正常人無異,難以辨別,換言之,受感染(目前還不知原因,故先用感染一詞)的人,也只有在啟動殺人機制時才會變為刑人,

    這樣,要加以集中控制受感染者行動實在困難,宛如生活中有無數顆不定時炸彈。

    刑人還有一個宛若小時候團體遊戲「打擊魔鬼」的規則存在,被攻擊者能夠轉移刑人目前的目標。

    為何要添加這個看似無謂的規則?

    設計出不給目標存活機會的殺人兵器不是比較好嗎……

    我幻想自己就是製造出刑人的幕後主使,設法推敲他的心思。

    第一個閃過腦中的想法,便是主使者打算讓人們相互陷害設計,就像小時候玩打擊魔鬼時,會刻意讓某某人遭到攻擊。

    這麼想的確想的通,但又有一個矛盾的規則出現,「發生第三次轉移目標情況時,刑人自我毀滅。」

    太多餘的規則了!

    幹麻把自己的殺人兵器給弄死?這樣不就大大減低了刑人對於殺人的效能。只要三人成群結夥,那麼不就可以避免遭受刑人殺害了?輕鬆解決刑人根本不是難事。

    於是,我決定換個角度思考。

    要是自己就是刑人,或是很有可能成為刑人,那該怎麼辦……

    胸口紫斑為辨認自己是否已經成為刑人過的依據,要是有天洗澡突然發現自己胸口有塊紫斑,心情必是忐忑不安,因為被警方逮捕可是要立即暴斃,不是鬧著玩啊。

    剛剛看了一篇討論,關於刑人是否有罪的探討,刑人確實無辜,將來是否有警方保護刑人的政策出現,還不得而知,留待日後觀察。

    另外,不知是否被感染的自己,還需每天提心吊膽過日子,不知自己何時會成為成為刑人,幸運的話能夠順利殺死目標,不幸的話,就得這樣莫名奇妙死去。

    轉移目標、三次即死的這兩項規則,根據我推測,這是用來增加刑人死亡率用。

    比起成為刑人目標的人,成為刑人更為悲哀。

    人在得知自己時日無多時,行徑會變得異常瘋狂,看看那被討論到爛的話題「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會怎樣?」,其中答案不乏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等,那麼,成天擔心自己是否會成為刑人的人們,當忍耐到了極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還有一個問題存在,我曾捫心自問,要是自己身邊的人變成刑人,我會如何處理?深思過後的答案是:當我知道變成刑人的生存率極低時,為了拯救自己心愛、想保護的人,我會代替成為刑人的朋友、家人、愛人,去消滅那個目標。

    「刑人預先設定之目標死亡時,刑人取消此回行動。」先前一直弄不懂這個規則的真正意義,現在我明白了。

    要是你明天知道自己會變成刑人,而目標就是某某某。

    你會怎麼做?

    我猜你會在明天前,就先動手殺了那人。

    這是多麼恐怖的事。

    大概過不久,就會有得知刑人目標為何的方法出現。

    我等著。

    因為這才是幕後主使所想要的結果。

    目標名單一出現,人類便設法將其殺除,因為害怕自己成為刑人。

    刑人只會攻擊,並沒有思考能力、策略、詭計……

    可是人類有。

    刑人會被轉移目標,會受制於三次轉移的規則……

    可是人類不會。

    要摧毀人類社會,有什麼方法,好過讓人們自相殘殺呢?

    最後,附上我的網誌網址:http://www.wretch.cc/blog/king8egg

    歡迎有興趣的人一同入內討論,留言在留言板即可。

    謝謝。

    本文歡迎轉載。









    看完成堆討論串,鼎為感到雙眼十分疲憊。

    K8E的留言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原來刑人的可怕之處在這啊……」鼎為抱著自己大腿,自言自語道。

    他一直以為刑人沒什麼好可怕的,只要轉移目標給其他人就好,卻沒想過自己也會成為刑人這個問題。

    該怎麼辦,現在又沒有知道刑人目標為何的方法,想提早解決目標也不行呀!

    乾脆逃去深山,然後把自己綁起來好了。

    對……就是這樣!

    這樣就不會被殺掉啦,哈哈哈。

    這個念頭在他的心中快速膨脹。

    鼎為開始發狂似的收拾衣物、日常用品,以及將所有的積蓄拿出。

    看著所剩無幾的鈔票,鼎為歇斯底里的大叫:「不夠,不夠不夠不夠!這些錢哪夠我一個人生活,媽的,老媽、老爸,快給我錢啦!」

    原已經入睡的其他家人,在鼎為的高分貝音量下紛紛驚醒。

    「大半夜的你吵什麼啊!」躺在沙發上睡著的老媽率先發難。

    「我要錢,快給我錢!」鼎為走到客廳,嚷道。

    「要錢做什麼?」

    「我要逃走,遠走高飛,逃得遠遠的。」,鼎為伸手道:「所以,快給我錢。」

    「發什麼神經,快去睡覺!」老媽聽完鼎為的胡言亂語後,更是火上加火。

    「幹!錢拿來,你他媽的,我是你兒子啊。」鼎為要錢不成,氣急敗壞的對著老媽狂吠。

    接著,老哥與大嫂也來到客廳。

    「喂,弟弟,你失業在家做米蟲就算了,現在還對媽媽沒禮貌,到底在幹什麼啊你。」老哥訓斥道。

    「操你的,你最有禮貌,吃屎都用刀叉是不是。這裡沒你的事,滾回房間舔那八婆婊子的屁眼啦!」話說完,鼎為奸笑了一下,接著問:「不然,你給我錢好不好?」

    「不要做夢了,乖乖回房間睡覺。」對於家中這個行為思考皆異於常人的弟弟,身為哥哥的鼎均感到十分無奈。

    「唉唉,鼎均,你怎麼有這種低能弟弟啊?」大嫂加入戰局,用刻薄的音調說道。

    「我再問一次,有沒有人要給我錢。」鼎為大怒。

    「老爸都中風在家休養了,你就能不能體諒體諒他嗎?乖乖去睡吧。」

    「就是啊,你哥多乖,不像你,從小就陰陽怪氣的。」老媽說。

    「對嘛對嘛。」大嫂補上。

    鼎為氣到全身顫抖。

    「好了,乖,去睡吧,我明天再給你一百塊去租漫畫看,行了吧?」哥哥勸道。

    「你他媽的──────我幹!!」鼎為走回房間。

    眾人以為鼎為就此放棄,回房乖乖睡覺,沒想到鼎為卻抓著一支球棒衝出。

    鼎為瘋狂毆打老哥。

    鼎均無力還手,被打倒在地。

    「媽的、媽的、不准看不起我,給我錢!幹、幹、幹!」一連揍了十幾棍,鼎為這才停手。

    「現在,誰還敢不給我錢!」鼎為用棒球棍指著老媽與大嫂問。

    二個女人如驚弓之鳥,各自連滾帶爬的跑回房間拿錢包。

    鼎為數了數二人手中鈔票,一共二萬二千元。

    「嗯,拿太多不好,我會亂花,拿一萬就好,剩下還你們。」鼎為開心地說。

    「你到底要去哪?」老媽小聲的問。

    「山裡面啊。等我回來,領到老爸遺產後再還你們錢。」鼎為拎著行李,拿起車鑰匙,步出家門。

    他發動銀色休旅車,目標為不知名的山區。



    ﹝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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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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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8:59 | 顯示全部樓層
    ﹝十三﹞



    清晨,陽光淡淡的。

    有多少雙疲憊的眼睛徹夜未眠?

    看著穿過透明玻璃洩進屋內的光線,內心得到一絲安全感。

    闔上眼眸,入睡。

    一覺醒來,生活反本還原,

    是眾人所希冀的。

    可惜現實往往不能盡如人意。

    惡夢依然,

    如影隨形。




    耕司發動引擎,車身震動。

    傷口包紮完、服下止痛藥,身體似乎恢復許多,車身震動時,後腦已不會感到疼痛。

    離開診所後,二人回過頭處理屍體,原以為挖一個四人份的大坑洞是件苦差事,沒想到準備動手時,意外在舊倉庫附近發現到已經挖好的現成大洞。尺寸裝三人剛剛好,勉強塞的下四人,坑應該是舅公昨晚事先挖好的,只是他應該沒想到,辛苦挖出來的,就是自己未來要長眠的墓穴。

    合力搬移屍體,填平黃土,過程多舛的埋屍計畫宣告完成。

    雖輕鬆了一個步驟,但完工時仍然是體力透支,累垮的兩人躲回車上淺眠一陣,清醒後東方已白。

    車門打開。

    借用舅公家浴室,沖完澡、洗去狼狽,換上一身新裝的小昏恢復為俏麗少女,她鑽進車內,說道:「嗯,這件新襯衫你穿起來不錯嘛。」

    「是啊,只希望別再弄髒。」耕司替那件深埋於地下的染血上衣感到惋惜,而小昏身上穿的也是自己的衣服,男生T恤給女生穿起來也頗好看的。

    「啊……」小昏伸個懶腰,「事情處理完了。睡個覺起來,感覺昨晚的事很不真實耶,就像夢一樣。」

    聽到這句話,耕司忽然欣羨起經歷這種事後,還能安然入睡的小昏。

    「嗯。」耕司本想一語帶過,可是又想到,從解決舅公後到現在,和小昏在診所、車上、埋屍時幾乎都沒什麼交談,小昏一定是想替自己打氣,才會故作開朗吧,若自己仍是一臉要死不活,她會非常失望且擔心。

    要提什麼話題好……

    其實自己對於小昏昨晚如何從房間甦醒,安然逃至豬舍的那段經歷十分好奇,但現在提也不是時候,小昏好不容易展露笑顏,講這種事會勾起她的不好回憶。

    想不出好話題,那麼,乾脆直接帶入主題。

    「事情還沒完,接下來……」耕司話才說一半,便被小昏打斷。

    「接下來是要回家嗎?」小昏問。

    「不,我想去高雄。」

    「啊?不回家嗎?為什麼呢?」小昏語氣不算驚訝,沒有那種聽到不合理腦筋急轉彎答案時,大呼不合理的口氣。

    耕司歪著頭思考,說:「這個嘛,只能先用一言難盡這成語來回答你。」

    「先送你回家,然後我搭火車南下好嗎?」耕司問。

    「欸,都認識我那麼久,還說這種蠢話。」小昏,「你是N極我就是S極,黏在一起,分不開的。車嘛,就跟我爸借久一點囉。」

    小昏果然不是普通少女,思維模式令耕司無法捉摸。

    「啊?真的?」

    「懷疑啊?走啊,高雄就高雄,反正路途遙遠,你的一言難盡再慢慢長話短說就可以了。」小昏手指前方,喊著:「出發!」模樣就像個準備去郊遊的活潑女孩。

    「好吧,等我整理出個表達方式再慢慢說好了。有你在身邊我也較放心……」耕司踩下油門,準備南下。








    鼎為像個無頭蒼蠅,開著車在市區亂晃。離開家門沒多久,他便停車在路旁打起瞌睡,所以根本沒前進多少。

    或許不該用無頭蒼蠅稱呼他,鼎為是有目標的,只是還沒決定好目標是台灣五大山脈中的哪一座山。

    「一二三,到台灣,台灣有個阿里山,那我要去哪座山。」他哼著自創小調,努力思考究竟哪座山適合躲藏。

    回想起國中地理課時,老師曾說過泰山是一座好山,因為登泰山而小天下。而泰山在記憶中,地處台灣最南端,山下有美麗的海域及珊瑚礁,為著名避暑勝地,要不是沒上高中,說不定還有機會去泰山畢業旅行勒。

    「嗯嗯,去泰山好了。聽說泰山特產仙草蜜,喝了退火,說不定屁股上的痘痘還會因此消去。」鼎為開心地自言自語。

    他決定好目標。

    方向盤一轉,往高速公路方向駛去。









    風景向後飛去,眼前車輛並不多,一路順暢。

    耕司往身旁一望,小昏已經熟睡。

    是物極必反的關係嗎?徹夜未曾好好入睡過的身體竟格外地有精神,疲憊隨著車子前進而被拋出,越開、精神越好。

    只希望這不是迴光返照。

    之前雖然有小歇一會,但只要一閉上雙眼,令人不堪的畫面就隨即浮現,像台失控投影機,無論如何努力,畫面關也關不掉,小惇、植二、舅公,三人死狀如藤蔓般緊緊纏繞住耕司,由不得他片刻喘息。

    既然現在有精神,耕司也不打算把精力放在無謂的痛苦回憶中,拉回現實面,他思考著未來。

    昨夜,耳畔傳出說話聲,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先前那些噪音,就好像是為了這次的對談而準備。

    舉例來說,就像基地要發射通訊電波給一艘迷失航道的船,而在通訊前,需要做些尋找、調頻動作。

    那些雜音,便是這樣來的吧。

    當基地尋找到那迷失航道的船時,對船長說了幾句話:「疑惑嗎?這不是幻覺,是我在和你對話。不需懷疑,想知道真相,就照我的話去作,時間有限,耕司,快往高雄市去,路上我會再和你連絡。」

    語調平和,是個少年的聲音,耕司相信這不是幻覺,是某人用特殊方法給他的訊息。

    在診所接受治療時,耕司猶豫,究竟要不要照那人的話去作,仔細想想,自己的確就像艘迷失航道的船,待治好傷,可能就是躲回小昏家,然後等著變成刑人、被刑人追殺。

    這訊息一定有什麼涵義……

    「試一試吧。」當時躺在手術台上的耕司對自己說道。

    於是,情況就如現在這樣,耕司駕駛著車,往未知目標筆直前進。

    他亦滿腹疑問。

    充滿不安定要素的未來,究竟會演變至何種地步?









    一路南下,鼎為通過楊梅、湖口二收費站,心想大概還要通過六七個收費站才會到達泰山收費站,只要過了泰山收費站,傳說中的泰山就不遠了

    忽然,他想起自己竟然愚昧的沒攜帶電腦出門,明明哥哥房間有台筆記型電腦呀,在山裡要是收不到資訊,等到哪天刑人已經消失,大家正夜夜狂歡時,自己卻還在山上當山頂洞人捉魚打獵,陪排球威爾森說話。

    算了算,原先自己擁有的一千多塊,加上媽媽給的一萬,撇開生活費不算,要是一萬一能夠買到筆記型電腦,那老爸不就變兔子了。

    恨啊,沒拿到老爸的遺產,怎麼買筆記型電腦!

    不如效法小時候讀過的水滸傳兒童版,裡頭一百零八條好漢中,猶記得有個傢伙叫做梁山伯的,下山時搶了個南蠻美人叫做祝融夫人,沒錯,就是搶,沒錢買就用搶的。

    鼎為竊笑。







    沉溺於深思中,耕司不知不覺過了員林收費站。

    也因為集中精神緣故,音響播放的廣播節目內容他也沒聽進耳裡。

    他重頭整理數天來的一切,從毫無頭緒中發現一點,就是刑人事件開始後,自己的思維模式彷彿被制約。

    以一探楓糖樹網站這例子來說,要是以前的自己,沒有萬全準備和深思熟慮前,是不會行動的,而當時的思維已完全一反常態。

    是多心嗎?

    人本來就在應付不同事件時會產生不同的應變措施,冷靜、沉著的自己可能也只是在既定印象中的自我限定,在環境所逼下,容易受到破壞。

    進行著跳躍式思考的耕司忽然想起,高中時某堂課,老師提到「淺意識廣告」這課外名詞,讓當時正呆呆望著窗外看小鳥的他頓時起了興趣聽講。

    ※淺意識廣告:在淺意識之下訴求的廣告。在電視或戲院的銀幕或廣播等,已不可能認知的速度或音量送出訊息,為購買行動提供充分刺激的廣告。一九五七年,美國的J•畢凱利公司和普萊塞斯及依庫衣普曼公司,同時發表了這個方式的實驗結果。根據實驗結果發現,如果在三千分之一秒至二十分之一秒間,在節目進行的畫面中,每隔五秒讓廣告閃現的話,觀眾雖無法看到及意識到,但會留在意識中。其結果是,爆米花的營業額提升五成,可口可樂提升三成。其後,FTC(聯邦通商委員會)指其牽涉倫理性的問題,採取禁止措施。

    淺意識廣告能夠在人類不自覺的情況下,將所想要達到的目的植入人的淺意識中,因而影響其行為。

    在考慮埋屍地點時,第一時間內,舅公家的影像便清楚浮現於腦海內,就算萌起「啊,不好吧,還是去別的地方埋。」的念頭,也只是稍縱即逝,而往舅公家前進的執著逐漸膨脹。

    嚴格來說,連去病房探望有田、挖出右臂密碼、前往高雄、殺死小惇等,都是「想」與「做」一氣呵成,宛如喝醉酒時,思考與動作皆為一直線的感覺。

    淺意識已被某種東西影響,導致思維被控制?

    是巧合?還是自己太穿鑿附會?

    ……換個角度想想,若在所有電視台撥放帶有殺人畫面的淺意識廣告,這樣不就有催眠術中集體催眠的效果,那麼,再結合某種「暗示」來加以啟動,刑人就這麼出現了。

    「嘖。」耕司搖搖頭,還真是天馬行空的假設。

    匹然,一個畫面浮現,耕司差點因吃驚而踩下煞車。

    電腦……程式……

    險險忘卻名單上還有林鼎為這個人,照時間推算,林鼎為距離成為刑人只剩兩小時,但兩小時後僅代表「啟動」,啟動後應還有緩衝時間,畢竟要追上從中壢南下移動的自己,刑人肯定也需花費一番功夫。

    車上只備有從家中搬出的主機,螢幕還留在家裡。沒有放台筆記型電腦在身邊確實不便,若短期內無法返回中壢,得要準備一台筆記電腦在身邊掌握情報,而且,程式這個有利武器的功能尚未完全摸透,還須徹底研究。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應付即將到來的危機,兩個小時很快,必須在這之前先想好應變對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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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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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19:28 | 顯示全部樓層
    鼎為打著呵欠,頭一左右轉動,就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他一直維持著相同姿勢開車。已連續開了四小時車的他,精神逐漸不濟。

    這時,眼前車量逐漸增加,沒多久,已身陷車潮之中,時速也從一百公里降至不到三十公里,車速越慢,他的心情也越見煩躁。

    鼎為開始嘴碎表達不滿,口中唸唸有辭,試圖效法摩西渡紅海,以三字經、別人父母的性器官等咒語讓眼前車潮一分為二,好快速通過,前往聖地泰山。

    這時……








    上午十一點。

    兩個小時過去,離目的地高雄只剩一段距離,睡飽飽的小昏在這中間漸漸甦醒,和耕司談起那「長話短說」的話題。

    聊到一個段落,搞懂事情始末的小昏亦贊同耕司作法,也接受那「念力電波」千里傳音的科幻說法。

    「哇哇,廣播中講的新聞還真嚇人。」專注於廣播節目的小昏開口。

    「想找個音樂節目聽來放鬆,沒想到卻轉到新聞,越聽越毛。要換頻道聽嗎?」耕司伸手至音響前。

    「等等!」小昏拉住耕司的手。「你聽,新聞上說出現連鎖車禍的路段,不就再前方不遠處嗎?」

    耕司看了看路牌,的確,再開一段路便會遇上,他提醒自己要放慢速度。

    算算時間,目標為自己的刑人差不多啟動了,可是對策仍然為空白。

    不經意地往後視鏡望去,一輛銀色休旅車緊貼在後,耕司察覺有異,正打算加快行進速度時,後方來車已急踩油門撞上。


    受到衝擊,車身震動,車廂凹陷。


    安全帶讓向前傾倒的二人不至於飛出車外。


    「天啊!怎麼回事!」小昏叫道,她已完全清醒,睡意散去。

    「應該是刑人來了,來的好快。」耕司沒料到自己竟失算,刑人動作比預期還快。

    油門急催。

    時速來到一百四十公里,僅拉開一點距離,無法甩不掉對方。

    耕司心裡有數,再過去就是車禍現場,速度不行再快了。

    稍微放慢速度,以蛇行迂迴前進。

    「坐穩了。」此時車道上除了黑色MAZDA與銀色休旅車外,只有零星幾台轎車,耕司打算就在此地收拾對方,無計可施之下,殺戮才是脫險捷徑。


    「把十字弓拿到前面。」耕司命令道。


    「把箭矢裝上去。」


    小昏連忙照作。


    銀色休旅車再次加速,往前追撞。


    耕司方向盤一打,往左急轉,躲過撞擊。


    休旅車已和MAZDA平行。


    「搖下窗戶。」


    小昏按下按鈕,打開車窗。


    「好……」耕司左手緊抓住方向盤,右手舉起十字弓。


    「低頭!」


    小昏縮起身子,板機扣下,箭矢往敵車撲去。

    雖是命中,無奈對方車窗玻璃堅固,只造成些微裂痕。


    「再裝箭!」


    銀色休旅車逼近,緊貼MAZDA,將MAZDA擠至分隔島,車身與護欄摩擦,擦出點點火星。


    「這次由你來射,瞄準輪胎攻擊。」耕司將十字弓交予小昏,改變戰術。

    「我來?」

    「對,射擊!」


    小昏雙手顫抖,不曾有過射擊經驗的她努力瞄準對方車輪。


    咻一聲地,箭矢擊中柏油路。


    「啊,怎麼沒中!」小昏尖叫,「可惡。」惱怒的她一把抓起六支箭矢,徒手往輪胎扔去。

    想當然爾,六枝箭就這樣浪費掉。


    「你在幹麻!」耕司來不及阻止小昏,眼巴巴看著箭矢被丟出,給小昏攻擊真是大大失策。

    「啊啊,糟糕!對不起啦!」小昏算了算,原本耕司從家裡帶出的十二發箭矢,被她這麼一弄,只剩下三支。


    油門再踩,往右反擊,MAZDA撞出一點縫隙,趁機脫離被包夾的窘境。

    耕司一面觀察對方,一面繼續思考應敵辦法。

    停車後下車攻擊對手?

    不行,在停車之前連人帶車都會先被那台不要命的休旅車撞個粉碎。

    猛踩油門逃跑?

    撞上車禍路段的車可能會更快殞命。


    「看見右後方那台計程車嗎?駕駛座旁邊的門有紅色噴漆,寫著司機的姓名,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快點,不然,再繼續開下去,你的死亡機率是百分之八十五,情況非常不妙哦。」危急時刻,那神秘聲音再度出現。


    的確,右後方有台計程車,耕司確認。


    ……事到如今,只能設法轉移了。


    減速,移動至計程車左方。


    「磅」的一聲,休旅車鍥而不捨,也在這時展開攻擊,撞擊MAZDA左側,MAZDA受到衝擊,亦撞向計程車。


    由左至右,休旅車、MAZDA、計程車,三車緊貼在一起,情況混亂。


    「我一往左擠開休旅車,你就往右方計程車車門看,告訴我司機的姓名。」耕司吩咐。


    「好!」


    MAZDA展開反擊,一口氣將休旅車撞離,兩車互不相讓,猛烈攻擊對方。


    「快,不然計程車會開走。」耕司察覺受驚的計程車司機正打算加速逃離身旁那兩台發狂般的車。


    「車身一直動,好難看清楚。」小昏將頭伸出身外,「那個、油……油加滿。」小昏說。


    「什麼?」耕司以為小昏要他去把汽油加滿。


    「我不是要叫你去加油,那個司機叫做游嘉滿啦!」


    「……」


    耕司將身旁的窗戶打開,也把頭伸出車外,準備進行轉移目標,但撲面而來的大風及車窗隔音效果,使他聲音根本無法傳至銀色休旅車中。


    休旅車再次撞來,耕司連忙將頭伸回。


    「車子感覺快壞掉了。」小昏遞過裝上箭矢的十字弓,「射破窗戶,聲音就傳的進去。」


    「嗯。」耕司接過,「幫我扶緊方向盤。」


    揚弓。


    箭矢出擊。


    扼腕的是,依然無法射破窗戶,只能造成裂痕。


    「哇,前面就是車禍現場了!」小昏以能藉著目視看見不遠的車禍現場。


    「路況非常糟,都是出車禍的車,要快,不然我們會撞上去。」小昏再裝上倒數第二發箭矢。


    揚弓。


    一定要中!


    箭矢沒讓耕司失望,


    第二次攻擊造成更大的裂痕。


    休旅車靠近。


    「現在換你駕駛,待我一唸完名字,就馬上踩下煞車。」耕司提起小昏的手,放在方向盤上。


    「我腳一離開,你要補踩住油門,然後往對方開去。」


    小昏點頭。


    「數到一開始動作。」


    兩人眼神交會。


    「一!」耕司抓住駕駛座上方的扶手,起身攀至窗沿上。


    小昏補上駕駛空缺,駕駛著時速八十的MAZDA。


    耕司緊握扶手,靜待時機,一個不小心,他便會摔出車外。


    距離車禍現場剩下一千公尺。


    風很大。


    心已決。


    人搏命。


    兩車接近之際,


    抓準距離,


    耕司蓄力凝勁,往對方車窗作出完美踢擊,勝負盡在此舉。


    原本就有裂痕的車窗應聲而破。


    距離車禍現場剩下五百公尺。


    他發聲。


    聲音這次確實傳至刑人耳裡。


    小昏踩下煞車,耕司往後傾倒,跌至小昏身上。


    距離車禍現場剩下五公尺。


    MAZDA穩穩煞車,車後可見清晰煞車線。


    安全上壘。






    【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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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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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0:32 | 顯示全部樓層
    ﹝十四﹞


    耕司從小昏身上起身,重新回到駕駛座,駕著遍體鱗傷的MAZDA想低調地離開現場。

    身後,銀色休旅車迴轉撞擊計程車,路旁護欄耐不住車身衝勁而被撞斷,二車滑下山坡。

    MAZDA繞過凌亂不堪的一地碎車殼,一名傷者正被送上救護車,處理事故的員警及醫護人員不約而同,對那台看起來受到重傷的MAZDA車投以關心眼光。

    還好這群人很快就趕往後方救援那啟剛發生的新事故,沒把耕司攔下來盤問,耕司趁機加速駛下交流道。


    「果然厲害,解決危機了。拿東西記一下,我說明目的地的位置。」聲音在耕司脫離險境後再次傳出。

    「有沒有紙筆?」耕司連忙問道。

    小昏打開副駕駛座前的抽屜,拿出一隻原子筆和廣告傳單。

    耕司接過。

    「我開始說囉,目的地就在………」

    振筆疾書,原子筆在廣告傳單背面畫上地圖與地址。

    「嗯,快去吧。」聲音交代完後便迅速消失。

    「又是千里傳音嗎?」小昏看了看耕司畫的地圖,「畫的真糟……」她搖頭道。

    「是的。我看得懂就好。」耕司擋住地圖,不給小昏繼續嘲笑。

    「那麼,出發囉。」耕司說。

    「才剛坐完超刺激雲霄飛車,現在又要去玩大怒神呀?身體會受不了。」小昏半抗議道。

    「你就當作一票玩到底,不要浪費。」

    「欸,剛才我英勇吧?要不要親一個鼓勵。」小昏用手肘頂耕司,邀功似的問。

    「撇開把箭矢亂丟那邊不談的話,英勇到嚇壞我,簡直就是演惡靈古堡的蜜拉喬佛維琪。」

    「別說那丟臉的事了,那是不小心的啦……你發狠演出危險動作踢破車窗時才嚇壞我,真不要命啊你,我那時還只用一隻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手緊緊抓著你耶,湯姆克魯耕司。」

    二人大難不死,心情頓時輕鬆愉快起來,悠哉地拌嘴閒談。

    「車子開起來會不會怪怪的?」小昏問。

    「是沒什麼感覺,等會下車時再看看外殼損傷程度。」

    小昏嘆了口氣,說:「完了,要怎麼和我爸交代呢,回家可能會被吊起來打。」

    「我會負責的。」耕司心想,如果真有幸能夠回歸正常生活,可能要打好幾個月的工才有錢修車。

    「嗯……我就知道你是個負責的男人。」

    車子經過一間國小,喜歡小孩的小昏往裡頭望去,說道:「好像都沒看到有小朋友在上課耶。」

    「就算政府沒宣布停課,很多家長也自動幫小孩停課,這時應該沒人會讓小孩子亂跑。」耕司回答道。

    說著說,看樣子已經開進像市區的地方,四周招牌林立,港都高雄沒有耕司想像中熱鬧,不知是不是沒有真正開進市中心的關係?街道冷冷清清,與陰陰的天相互襯托,只能看見少數人影與商家,也許是大家都躲在家中沒出門吧,原本應該熱鬧的中午,卻迷漫一股令人不愉快的陰沉味。

    小昏繼續向窗外探索,「唉唉,大家好像都很怕的樣子,害怕會傳染嗎?」

    「感覺人一個人的時候,是很精明的,可是只要一聚在一起,就變得愚蠢。」耕司嚥了口口水,繼續說道:「也許刑人的威能沒那麼厲害,但是經由口耳相傳,互相告知,就變得很可怕啦,之前SARS時,大家不就一窩蜂跑去買N95。」

    「好像羊哦,羊咩咩也會一起跳下山谷自殺。」

    循著地圖,對於路況不熟的耕司倒也順利朝目標處前進。

    「快到了,你會不會餓?」耕司邊說邊搜索附近有無賣午餐的商家。

    「還好,我想先看看那傳說中的目的地是什麼。」

    「嗯……紙上的目的地寫著神網,是前面那家電腦店吧?」小昏指著前方,一家外表破爛不堪的電腦店。

    街上鮮少車輛,所以尋找車位變得不困難。

    停好後熄火,二人步下車,耕司把車鑰匙遞給小昏保管。

    「嗯……」耕司打量著MAZDA,傷勢沒想像中嚴重,難道是這牌的車比較耐撞不成?

    小昏倒也不在意車子怎了,一個人走向櫥窗向內看去。

    耕司跟上,對照地址,和紙上所寫無誤。店門口掛著營業中的招牌,外表破不打緊,簡直是根本不打掃嘛,髒亂不堪,放電腦的展示窗裡竟還出現煮麵的鍋子、小孩的玩具,一旁停著學步車,把住家和營業店面混在一起,是倒店前的徵兆。

    這種店裡,會藏有關於刑人的訊息?

    一個小朋友正在給媽媽餵飯,小朋友停止咀嚼,從裡頭往外面看去。狀似媽媽的人,也跟著轉頭,看見二位站在店門口的客人。

    小昏推開門,走進店內,對小朋友親切地揮揮手,小朋友也投以傻笑,腮幫子股股的,口中的飯還是沒吞下。

    「往右看,桌上那台黑色筆記型電腦,帶它回車上。」在耕司困擾時,聲音給了指示。

    電腦嗎?

    的確是有台筆記型電腦,而且是開機的。

    耕司入內問道:「老闆娘,還有營業吧?」

    小孩媽媽,也就是老闆娘放下飯碗,用一口台語招呼道:「有啊,歡迎歡迎。」

    「我要買電腦。」耕司用生澀台語應答。

    小昏蹲在地上,作出咀嚼動作,嘴裡發出怪聲,誘導小朋友吞飯。

    「阿寶,你不乖乖吃飯會被姐姐笑啊。小姐,他兩歲哦。」老闆娘邊說邊走向櫥窗,問:「帥哥,要買哪台?」

    「不,不是要櫃子裡頭的,我要買桌上那台。」耕司指著那張堆著過期雜誌的凌亂辦公桌。

    「啊?那台是我老公在玩遊戲的,不是商品欸。」老闆娘一臉疑惑,對於眼前客人的要求十分不能理解。

    「可是,我一定要買它不可,出個價吧。」耕司堅決地說,他內心也不知道自己買一台八成是中年老伯掛線上遊戲的電腦幹麻。

    小昏捧起飯碗,和小朋友打成一片,彷彿忘記來此的目的,「阿寶乖,來,姐姐餵你吃飯。」她溫柔哄著小朋友阿寶吃飯。

    「這個,要問我老公耶,他在睡午覺。」老闆娘表示道。

    背後,店門被悄悄推開,又有客人上門。

    「啊,麻煩你了,我一定要這台電腦。」耕司注意力集中在婦人身上,沒發現後方出現另一訪客。耕司一臉誠懇拜託老闆娘,老闆娘亦給眼前年輕人說服,點頭表示答應,轉身入內。

    耕司心想一台中古電腦應不貴,從家裡帶出的家當該能應付,不然和小昏借錢、或去提款機領錢都可。

    一回神,只見一男子抓起筆記型電腦一拉,插頭被扯掉,得手後男子拔腿就逃,衝出店內。

    「小偷!」耕司轉身,欲將電腦搶回。



    眼前竊賊速度不慢,二人一前一後在人行道上狂奔。

    耕司雖非弱者,可惜負傷在身,一跑步起來傷口便隱隱作痛,距離逐漸被拉開。

    「可惡。」心想這樣下去就要讓他給逃掉,耕司咬緊牙關,忍痛加速。


    距離拉近。


    小偷男也感覺到後方來者逼近,拐彎,鑽入小巷,想藉由狹窄地形甩開耕司。

    一連數拐,非但沒有甩開追兵,反而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幸,對於該處地理沒有研究的小偷男跑進入死胡同,前方已無路可走。

    「哼,還想跑?」耕司冷冷道。

    小偷男氣喘吁吁,放棄逃跑,緊盯著耕司看。

    眼前這小偷身型瘦弱且不高,有些眼熟,看樣子就是一拳即倒的肉腳對手,耕司勝券在握。


    「媽的,不要逼我!」面對殺氣凜凜的對手,小偷男心生懼意,仗著髒話壯膽,以為能先嚇唬對手。


    耕司似笑非笑的瞧著他。


    「媽的幹,你就裝做沒看到,四海之內皆兄弟,以後你有事我就挺你。」眼看嚇唬攻勢沒用,小偷男準備和對手博感情。


    「把電腦放下,我當做沒看到讓你離開。」


    「不行!這是我搶來的,我需要他!」小偷男不肯放下贓物。


    「人的耐心有限。」耕司上前兩步。


    「媽的媽的媽的!我一生氣,連自己都很怕自己。」小偷男後退兩步,緊靠著牆,無路可逃的他只能繼續威嚇對手。


    耕司不發一語。


    小偷男竊喜,心想,那傢伙該不會真的怕了吧,喔耶,再繼續嚇嚇他。


    「別看我這樣,我火氣上來,可是能夠一拳揍死一兩個國中生,要是真的抓狂,要揍死三四個也沒問題呢。」小偷男繼續說道。


    耕司嘆氣,無奈的搖頭。


    你快走吧,放你一馬,快走快走。」小偷男認為自己已經佔了上風,語氣得意起來,意氣風發的說。


    「我數到三,你再不走,我可要他媽的大開殺戒痛殺八方!」小偷男揚聲。


    「一。」


    「二。」


    糟了,他怎還不走,難不成真不怕死?小偷男暗想。


    「三。」耕司接話,抽出腰後短刀。


    等、等等……我可是手無寸鐵,啊,忘記帶球棒了。


    小偷男冷汗直流。


    「耕司────────────」小昏在耕司跑出店面後,也隨即跟上,一路呼喊。


    「我在這!」耕司應聲。


    小偷男只見一名美少女手中抱著十字弓加入戰局。


    冷汗狂流。


    「等一下,二對一不公平,有失江湖規矩。」小偷男連忙說。


    「來,武器。」小昏遞過已裝上箭的十字弓。


    耕司瞄準目標。


    「啊啊,耕司,被箭射到一定很痛吧,我還是閉上眼睛,不敢看見血。」


    「嗯,想必痛極了。」


    「媽的媽的!你們該不會玩真的吧……」小偷男哭喪道。


    「小偷先生,你以為箭頭裝的是玩具吸盤,射到玻璃上還會黏住那種嗎?」小昏用開朗少女必備的陽光笑容說:「當然是玩真的囉。」


    「對、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拿去吧,電腦還你們。」小偷男把電腦放到地板,雙手高舉作出投降冒。


    「退後,趴在牆壁上。」耕司命令。


    小偷男照作,背對二人,伏在牆壁上不敢動彈。


    耕司取過電腦,傳給小昏。


    「默數到一百,沒數完之前不許回頭,要是被我看到你偷跑,下場你應該知道吧?」耕司威嚇道,接著與小昏齊步向後退。


    小偷男深怕一個回頭,便要成為人體箭靶,於是乖乖地默數到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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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奮斗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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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0:48 | 顯示全部樓層
    「啊,便宜賣你們吧。」老闆娘對於耕司英勇擒賊的表現十分讚賞,豪爽開了個
    便宜價錢讓出那台中古筆記型電腦。

    「哇哦。」耕司看見老闆娘的手比出「三」這數字。

    「賺到了!」小昏拍手叫好。

    「哎呀,電腦外表有點髒,要記得擦啊。原本要白白損失的,還算有賺,帥哥辛苦了!」接過耕司遞出的三張千元鈔票,老闆娘笑吟吟地說。

    「那我們告辭囉。」耕司點頭致謝。

    「弟弟再見。」小昏對小朋友道別。

    在老闆娘的目送下,耕司抱著電腦和小昏一同離去。

    才剛走出網神電腦店,耕司就發現一旁牆角蜷縮著一個落寞人影,是小偷先生,莫非他想要報仇?

    小偷男一見耕司走出,馬上起身上前呼喊:「拜託你收留我吧,公司。」

    「怎麼又是他!」小昏表情錯愕。

    「公司哥,我真的無路可走了,我認為你是好人。」小偷男話說完,低著頭,擺出「拜託你相信我」的可憐樣子。

    「你什麼時候開了公司啊?」小昏偷偷問耕司。

    「我叫做耕司,不是公司……」耕司皺眉苦笑。

    「我還吐司咧。」小昏笑道。

    「是哦,對不起啦,耕司哥。」

    「怎麼,又想來偷東西嗎?還是想來報仇?」耕司問。

    「不是的!請相信我,我已經痛改前非,就如周公除三害的周公一樣。」小偷男連忙辯解。

    耕司仔細打量著小偷先生,外表倒也不像壞人,平凡老實人的臉孔中帶有一絲弱智氣味,樣子怪可憐的,最重要的是真的好像在哪看過他。

    「到旁邊說,免得老闆娘以為我們是共犯,聯手騙他電腦。」耕司避免瓜田李下,和小偷站在一起非常可疑,要小偷男移動到一旁。

    站定位後,耕司又問:「為什麼走投無路?看長相你也是個成年人了,回家啊,來找我幹麻。」

    「我的車壞了,沒辦法去泰山,想搶電腦又搶不到,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尊敬害怕的人,請讓我追隨你,當你的食客。」

    到底在說什麼啊,他腦袋到底是不是壞掉。耕司面對這種毫無邏輯的說法,更加懷疑小偷男的智商。

    「泰山不是大陸的五嶽之一嗎?又不在台灣。」小昏插嘴,展現他的地理長才。

    「媽的屁啦,泰山是好山,在台灣最南端。」小偷男大聲反駁。

    「你叫做什麼名字。」

    「報告耕司∼哥,我叫做林鼎為。鼎是一言九鼎的鼎,為是為民喉舌的為。」小偷男鼎為總算用對兩個成語。

    ……林鼎為!?不是那個刑人嗎?破窗時曾瞄見一眼,難怪眼熟,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你的車怎麼壞掉的?又是怎麼到這的?」

    「我從桃園來的,然後碰到塞車,然後砰一聲,然後出了連環車禍,我沒受傷,連忙下車,搶了一台快壞掉的車,開到這附近時,然後那台車也報銷了,然後看見你開著一台車到電腦店買東西,然後想說先搶了電腦後,再想辦法搶你的車,對不起,請原諒我的邪念,我是走投無路才會想犯罪的,現在不敢了。」

    「還挺誠實。那麼,你搶來後報銷的那台車呢?」

    「停在那啊!」鼎為指,是台車身受損的計程車,「咦,怎麼不見了,我車位被搶走了,應該是太破爛所以車子被阿摸酒柑收走吧。」發現車子不見後,他解釋道。

    ……是錯誤記憶嗎?他認為自己是搶了別人的車,實際上,林鼎為殺了司機後,將車駕駛至市區,錯誤記憶到此才告一段落,車上應該還放著司機屍體才對。耕司推理。

    「既然也住桃園,反正回程順路,就送他一程吧。」小昏替鼎為求情。

    「啊,謝謝漂亮小姐。好吧,泰山去不成,回家也可以,反正桃園還有虎頭山可以躲。」鼎為已經認定耕司會讓他加入。

    耕司思考一會,實在感覺此人一點威脅性都沒,十足像隻呆頭鵝,暫時收留他倒也無妨。

    「好吧,先上車,考慮送你回家。」耕司下了一個自己也覺得十分奇妙的決定,收留一個有些智障的小偷,還曾經是追殺自己的刑人。不管了,電腦也到手,先看看藏有什麼秘密再說。


    三人回到車上,鼎為坐在後座。



    耕司打開筆記型電腦,電腦桌面上,放著網路遊戲的捷徑、外掛程式、幾部A片,乍看下,無疑是台普通至極的電腦,還有點髒。

    抽起衛生紙,準備擦拭外殼。

    畫面一跳,霎時轉黑,耕司以為是電腦當機,準備重開機時,螢幕突然一亮,且呈現出完全不同於剛才的桌面。

    一個類似Media Player的視窗彈出。

    「終於和你面對面了。」

    是音樂檔放出的聲音嗎?這聲音,不就是出現在耳中那個神祕人……

    「等了好久,我終於可以安心說話。」聲音源自電腦喇叭,除耕司外,身旁二人亦能聽見。

    「這是有些音樂前奏時會附上的對白嗎?」小昏問。

    「不!不是的,我是在和你們三位對話呀,耕司、小昏,還有剛加入的鼎為。」

    「哇靠,媽的電腦裡面有惡靈!」鼎為驚呼。

    「你是用什麼特殊方式,藉由這台電腦,從遠處向我發出訊息嗎?」耕司平靜地發問,用衛生紙擦拭著電腦外殼。

    「如鼎為所說,我就像附身於電腦的靈魂,不是人類,而是程式。」

    三人像是有默契般,皆不說話,靜靜的等電腦說下去。

    「我叫做小吉。是來幫助耕司解決刑人的,我知道你們現在有很多疑問想問,像是怎麼有程式會說話這種怪事,我從哪裡來的,這些會慢慢告訴你們。」

    「活到這麼大第一次看見這種事,拜託你,電腦先生,哦、不,是小吉先生,替我解答吧!」鼎為對於電腦會說話的事情十分敬佩。

    「原來這就是把我叫來高雄的原因啊?」耕司想起小吉這個名字,就是之前解壓縮時用的密碼。

    「嗯,我一直潛伏在那家人的電腦中,等著你到來。」小吉說話聲音和人無異,有平仄起伏,一點都不像電視影集中電腦人那種死板規律聲調。現在聽起來,小吉的音色就像個十三、十四歲少年,還帶有童音。

    「耕司,雖然你可能還不信任我,但是你要相信,要破解刑人只能靠我了。先發車,目標彰化員林鎮,已經準備好作戰基地。」

    「作戰基地?」耕司發動MAZDA。

    「哇,雖然不知怎麼一回事但感覺好酷。」鼎為興奮大叫。

    「我準備好一間房子,備有糧食、武器,在解決刑人事件前暫時住在那。」

    為求謹慎,耕司思考小吉所說之言是否可信。

    「就聽小吉的話嘛,我相信他不是壞人,讓我們一起解決掉恐怖的刑人再回家。」小昏開口發言,欲說服耕司。

    「既然小昏都這麼說了……」耕司答應了,都走到這步,不繼續走下去也不行。

    「我也可以跟去嗎?拜託讓我跟。」鼎為懇求道。

    「好呀,人多好辦事,鼎為一起來。」小吉說。

    「媽的好爽。」鼎為狂喜。

    「鼎為,你要跟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就是你不准再說髒話,只要再給我聽到,一定把你趕下車。」耕司認為鼎為掛在口中的髒話非常刺耳。

    「是是!我一定控制自己不說。」



    「那麼,恭喜刑人破解小隊誕生!」小吉道。


    目標員林。






    【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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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一輛往北行駛的車。

    三人外加一台電腦,四位乘客。

    車上沒有那種即將面臨未知危險的苦悶與緊張,而是充滿宛如畢業旅行校車巴士那樣的快樂氣氛。

    應該說,乘客的快樂建設在駕駛的無奈之上。

    十五分鐘前,小昏與鼎為正玩著由小吉出題的超級大富翁百萬獎金大問答,三人才相識沒多久,卻好像認識已久的朋友一般。

    可惜小昏碰到不會的問題時,打算CALL OUT 耕司,耕司卻不領情地繼續專心開車。

    五分鐘前,鼎為問小吉:「小叮噹,你有沒有可以唱KTV的法寶。」

    於是在小吉神奇般弄出KTV播放程式後,鼎為開始高歌一曲。

    「……真是夠了,我什麼時候變成畢業旅行校車的司機啊?」耕司的忍耐臨界點被鼎為的那首「舞女」所挑戰,終於忍不住開口抗議。好險小昏沒和他合唱雙人枕頭,不然耕司八成會氣到失去理智而開車撞山。

    「對不起啦,我是怕你開車太無聊所以唱歌消磨時間。」鼎為停止賣弄歌喉,一臉無辜地看著小昏,小昏作出「與我無關」的表情。

    「嗯嗯,也該談正事了!」小昏趕緊與玩樂組撇清關係,加入組員目前只有耕司一人的認真組。

    耕司一路駛來,腦中不停思考關於小吉的事,一台在科幻片中會出現的人工智能電腦,乍看是助力、實則為敵友未明之神秘身分。

    他大致底定應對之策,只要保持界線加以試探,或許小吉的加入是利多於弊。

    耕司整理出一些準備問小吉的問題,作為日後方針的參考,也看是否能解除心中困惑。。

    「為何明白關於刑人破解的方法?你又從何而來。」問題開始。

    「刑人是由人為形成的,這個你應該心裡有數吧?我一直待在主謀者身旁,算是他的夥伴,或者說是所飼養的電子雞也行。在朝夕相處下,不滿日積月累,最後因看不下去他的惡質作法,所以選擇幫助你。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已陷入一場遊戲中,耕司啊,你便那人消磨時光的遊戲主角,而我就打算利用這點,由你展開反擊!至於我的出身……連自己也不清楚呀,人類至少清楚自己是從母體誕生,而我什麼也不明白……」

    「消磨時光的男主角是嗎。」耕司咀嚼著小吉所說的話語,關於遊戲主角這點和自己先前推測無誤。至於小吉是如何誕生,目前倒不大重要。

    「挑上你的原因可能和架設刑人網站有關聯吧,讓他臨時想出這個遊戲。」

    ……利用自己來反擊?

    「反擊的意思就是破解刑人吧?那麼,要如何破解刑人?」耕司再問。

    「這問題等到了目的地後,我會再另外詳細說明,不用著急。」

    小吉在故作神秘嗎?

    「好吧,那先回答,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台電腦上?又是如何用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聯絡我的?」耕司對於聲音這點也十分不解,千里傳音應該是屬於特異功能範疇了。

    「我本身可以藉由網路移動,那天,趁著他不注意,我悄悄離開他的電腦,在沒設定去處的狀態下碰巧移動至眼前這台電腦上,這也是我要你前往高雄的原因。

    記得那次你一探2F後,便失去那時記憶嗎?我就是趁那時在你身上動手腳好聯絡你的,至於方式,說了你也不懂,先略過。這種聯絡方式通話時間有限,不能過久,我也是努力好幾次後才接通你的大腦,在接通前你聽見那一些雜音便是我的努力過程。」

    「嗯,的確是失去記憶沒錯。那天在2F,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他本想對你進行一些小小虐待遊戲,但我阻止了他,他的個性就是那樣令我反感。後來就在你手中挖洞,放進解壓縮密碼,跟之前所計劃一樣。很單純的一晚。」

    「從剛剛你就一直提到那個『他』,也就是你那同夥。『他』的身分究竟是?」耕司講到關於主謀者的重點部份。

    「S.S是他和你接觸時使用的代號,先前你們就打過照面了。他是個養尊處優的傢伙,帶有嚴重救世主情結,這種人就是吃飽太閒,才會搞些有的沒的。S.S認為要藉著破壞讓人類社會重生,把現有的積木構造打亂,由他親手建築個理想中的世界。夠白痴吧?」

    果然是S.S,耕司臆測得到證實,當初輕信於他的自己實在是笨的可愛,未避免重蹈覆轍,對於小吉要萬分留神才是。

    「原來是他。」耕司表情微慍,想給S.S沉痛的一擊報復這加諸在自身的一切不幸。

    「你早就懷疑了對吧?還有問題嗎?」

    「既然你們連解壓縮密碼都準備好,這麼說的話,殺害有田那人身上的骷髏項鍊,是為了我而準備的?」耕司問。

    「可以這麼說。」

    「剛才有提到解壓縮密碼,為何說得好像知道我會將那條項鍊拿走?如果我很不巧地沒把項鍊帶走,你們不就白設計畫?」

    「你會拿的,應該說,你不可能不拿。因為你的部分行為思考已受制於S.S。」

    「受制於S.S?什麼意思?」

    「他在你的潛意識裡頭動了手腳,沒猜錯的話,他就是在你那天晚上和他用即時通聊天時動手的。所以,在部分關鍵抉擇時刻,你的思維模式會不自覺的跟著S.S所設定的路線走。」

    先前關於潛意識的胡思亂想竟歪打正著中了?被S.S牽著鼻子走嗎……

    「哦,耕司你不用擔心,這個我能夠幫你解除,解方已經放在目的地的。」小吉好像看見耕司發窘的樣子,要讓耕司安心似的說道。

    「你不是不懂S.S的催眠手法?」耕司有些懷疑。

    「在你的淺意識埋下暗示和讓人類變成刑人這兩種方法不同,我會破解前者。」

    「先說說刑人的形成原因。」耕司不停頓於同一個話題太久,他打算先用多重問題來試探小吉的誠意與虛實。

    「聽過催眠術吧?刑人的形成原因和催眠術可是有很大的關連。這種群體催眠若要採用催眠師與被催眠者一對一,過於麻煩。所以需要一種一次能夠傳達訊息給大眾的媒介,而聲音,便是主謀者所使用的媒介。

    傳聞中,「黑色星期天」這首歌聽了會讓人想自殺。那麼,主謀者所製造出來的音樂,就是讓人聽完後會變成刑人的。主謀者透過管道,在電視、網路上進行播放。那種聲音人類聽覺是無法察覺的,S.S將他摻雜在流行歌曲、廣告、電視節目中,大量散播,受到歌曲暗示的人們,再配合特殊指示就會啟動,大概就是這樣囉。」

    這種解釋通雖通,但總有哪裡不對勁,耕司決心打破沙鍋問到底,說不定小吉會在這個問題露出狐狸尾巴,耕司內心自語。

    「你說得不清不楚,再說詳細點可以嗎?所謂的特殊指示是什麼?」

    「每當S.S在進行啟動刑人這個步驟時,就會將我支開,或許是怕我學到這個技術會對他不利,所以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不過,S.S都是在房間進行操作,足不出戶,所以我想這個特殊指示要發動時本人在遠處遙控即可。」

    聽完小吉對於以上問題給的答案,耕司認為這番說詞可以信、不可盡信,也許真實中摻雜著謊言。

    刑人的成因不該僅僅只是這樣,且轉換目標、胸口紫斑、自我毀滅這三個條件,真是催眠術可以做到的?是小吉真不知,還是知而不答、刻意誤導……

    「可是,刑人會轉移目標、而且胸口會有紫斑,以及會自我毀滅,這三個條件,催眠術辦得到嗎?」耕司再次出招。

    「自我毀滅這點辦的到,這種強力催眠要讓刑人自己閉氣到死不是難事。至於你說胸口的紫斑嘛,特殊指示啟動時,連帶會讓人體的血小板數量產生變化,就會得到紫斑症,所謂的紫斑症指的是紅血球從微血管滲漏出來造成皮膚或黏膜的出血症狀,紫斑可能很小像針點一樣稱為瘀點,或是較大片稱為瘀斑,因為是紫紅色故稱為紫斑。」

    小吉一口氣解釋了紫斑與自我毀滅兩項條件,他稍微停頓一會,接著說:「順帶一提,特殊指示會帶給人體傷害,所以說,在人體自我恢復到某一程度前,是先不會有第二次啟動的,也就是說,一但完成第一次的刑人指令,距離第二次指令到來會有段時間,呵,所以對於車上的某人你可以放心。

    再來,S.S說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變成刑人,這和體質還是什麼有關我就不知道了。還有,轉移目標這方面我也真的不清楚……已經把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啦!」

    耕司暫時停止發問,反覆回想小吉所給的答案,三樣條件中,小吉解釋了其二,而且答案還算合理,還繞了一些醫學知識,聽起來有點頭疼。

    ……等等,自己不是變成兩次刑人嗎?第一次和第二次變成刑人也才隔了短短二天,和小吉說的不一樣呀!

    「你指的『有段時間』,是多長?有沒有可能第一次刑人與第二次刑人只相隔一兩天呢?」耕司迂迴地問。

    「這個『有段時間』也是要看體質的,每個人的間歇期長度不同。記得S.S說過,要讓第二次刑人快速到來的方式,是『食物』。只要攝取了某種營養,就能很快地成為第二次刑人。」

    食物?在變成第二次刑人,也就是殺掉植二之前,自己吃了什麼東西嗎?耕司努力回想。

    第一次變成刑人結束後,吃的東西也不少,一時之間想不出個所以然,記憶繼續回朔,被植二救出前、與殺掉植二這段時間之間,有吃過一頓飯,而那頓飯是由小昏所準備。

    不……在想什麼呀,為什麼直覺就把關鍵帶往那邊。

    是小昏在食物裡動了什麼手腳嗎?

    不對,就算真是她,也一定不是出於個人意志,小吉說過S.S可以在人的潛意識動手腳。

    拿隱藏攝影機給自己的是小昏。

    在房間地板找出骷髏項鍊,讓自己碰巧發現項鍊機關的是小昏。

    發現植二、小惇屍體後仍然冷靜,幫忙處理屍體的是小昏。

    小昏是讓這齣戲順利運作的其中一顆齒輪嗎……


    在一旁聽著兩人對話聽得津津有味的鼎為看耕司進入沉思狀態,開口提出新話題,說道:「那小吉,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刑人要加上轉移這項功能?還要加上三次就死的怪規定?單純的殺人魔不是比較厲害?」

    鼎為這個問題也引起耕司注意。

    「問得好,你從上車到現在終於說了句有價值的話。」小吉誇獎道。

    「不過,這個問題嘛……。」小吉拉長尾音。

    「是不是想讓人類害怕自己變成刑人,最後提早殺害名單上的目標?」鼎為搶答。

    「S.S的心思我也猜不著,不過鼎為你說的可能性很高哦。」看來小吉也不明白。

    車內就在眾人各有所思的情況下,進入短暫沉默。

    數個問題在耕司頭殼內衝撞著,毎一個問題都爭先恐後地想先被大腦拿出來思考。

    關於小吉這傢伙的可信度,瞧他的一陸回答下來還頗誠懇,就先繼續這樣下去,到目的地後再做打算。

    刑人的事,已經從小吉口中得到個大概,只差求證。小昏的問題,心中當然不願意讓猜測成為事實,但疙瘩已起,要不去想也難。


    鼎為兩手掌互相搏鬥,嘴唇微動,當他不安時就會想聒噪地說話,鼎為努力克制自己保持安靜。

    小昏半掩著臉、一聲不吭,面向窗外,旁人無法看見她的表情、窺得她的心思。

    小吉沒有形貌,類似音樂撥放軟體的畫面仍呈現在螢幕上。


    「對了,鼎為,你剛才的發言是你自己所想的嗎?還是是從哪看來的?」耕司的發言讓中場休息時間宣告完畢。

    「哦哦,我是拾人牙齒啦。是從一個叫做K什麼的小子那看來的。」

    「網路上?」

    「對,網路上的留言。」

    「嗯。不過我看這台筆記電腦應該沒附上網路卡,現在想看也不行。」耕司對於鼎為所說的那篇留言很感興趣。

    「我有辦法連接到網路上哦。」小吉想再展神奇之處。

    「為什麼啊?」鼎為問。

    「嘖,你跟耕司都很喜歡追根究底嘛,你們看小叮噹拿出縮小燈時,也會追究道具是因為什麼構造才會讓東西縮小不成?神奇就是神奇,不要太執著於為什麼,因為我本身就是個神奇。」小吉被一堆問題問煩了,說話聲音就像個對老師教學抗議的小國中生。

    「先把這個插入USB槽吧。」耕司將骷髏形狀的隨身碟交予小昏,打算檢查名單。

    耕司早察覺小昏在自己和小吉對話實就有些古怪,至於原因,耕司聯想成小昏是正在擔心被S.S陷害的自己,所以一言不發。

    他努力把「小昏作賊心虛」這念頭按下,把隨身碟交給小昏這個動作,也算是表示信任的一種舉動。

    「哦,很好,適時的檢查是必須的。」小吉語調恢復正常。

    插入插槽,解壓縮後,刑人搜尋程式再現。

    小昏聽完操作方式,依序輸入在場三人的姓名,搜尋出來的結果令人滿意,紅格、藍格皆無名單,安全。

    「再問一個問題,S.S為什麼要把這個程式交給我?」

    「很簡單,他想讓你安心,不讓你疑神疑鬼,不會擔心自己或別人什麼時候會變成刑人、陷入幻境,也可以對身邊的夥伴放心,這樣你才能心無旁鶩的進入S.S的遊戲。你可以完全信任這個程式,我保證它絕對可靠,不會是什麼陰謀。」

    這應該是實話,得到程式後,自己才停止懷疑、胡思亂想,也因為程式關係,才能放心地與小昏相處,要不然現在應該是孤身一人,沒有人能夠信任。

    往反面想,也就是這個原因小昏才能跟在自己身旁……

    啊啊,為什麼老往這裡想。耕司暗罵自己。

    「好了,先這樣。讓我休息一會吧,到員林再叫我。」小吉道。

    「機器人也要休息嗎?」鼎為再問。

    「我是青春期的機器人,需要充分睡眠,再見。」小吉說完話,程式從螢幕上消失,畫面跳回原本正常桌面。

    小吉離開後,耕司的第十二個問題也被迫延後出場。

    鼎為試著連上網路,還真的可以上網,連至昨晚看的討論區,那篇K先生的文章還停在第一頁,人氣也提升至破萬。

    再從文章中連結到他的網誌,想看看有沒有新的東西,一篇名為「適應」、發表時間為兩個小時前的新文章顯示在網誌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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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1:33 | 顯示全部樓層
    適應。

    沒想到才幾天,我便適應這種生活,不由地感歎:人也有蟑螂般的適應力呀!

    辭去工作,想想這一生的努力算是什麼呢?國小時就被教育著,要努力念書,日後才會出人頭地,長輩用那殷殷期盼的臉說,要做律師、醫生才是能夠賺錢的職業,千萬不要去幹一些沒錢賺的活。

    嗯,國小為了國中而努力,國中又為了高中而努力,高中為了大學努力,努力到了博士、碩士,最後出社會、賺錢,依照所謂幸福人生模式,再來是娶妻、生子,等到孩子長大後,坐在搖椅上、喝口熱茶,嘆道:我這一生終於要結束了,真是了無遺憾。

    多虧刑人,原本的生活步調被破壞,現在多出不少閑暇時間,回想過去那工蟻般忙碌生活可真是愚蠢。

    身旁的皮箱,裝著目前工作所累積下來的存款,是目前人生的努力結晶。

    啊……到底剩幾天能活呢?

    人家說,坐著等死,比死還可怕。

    我可不想坐以待斃,雖說變成刑人後早晚要死。

    早在前天,我就在身上裝設攝影機,攝影機忠實紀錄我的一切,今天開花結果了,起床沖澡時,發現胸口多出一塊紫斑,證明自己成為刑人的紫斑。

    哦,天吶,我是全台灣中,少數達成殺人任務的偉大刑人嗎?替自己的幸運感到高興,也替被我殺死的亡魂感到難過。

    要活著,就要踩著別人的屍體,這是真實且殘酷地生存之道。

    打開錄影畫面,有些期待、有些顫抖,用八倍速度仔細地檢查,果然……

    原來在我以為自己在烹調食物、休閒吃著下午茶時,身體正跑去殺人呀!

    被殺害者的特徵就不寫上了。

    偷偷告訴有看我網誌的各位一個小道消息,最好在身邊放把能夠致人於死的武器,應該能夠提高變成刑人的生存率哦,我猜,變成刑人後的自己,會取距離自己最近、最有力的武器出門殺人。

    因為我的彈夾,少了三顆子彈。

    剛才有提到我那裝滿錢的皮箱吧,我是打算把他全部換成槍枝。

    然後用自己的意念支配身體,大開殺戒……

    記得以前曾經看過部漫畫,裡頭就有人在日本新宿街頭開殺。

    我也想這麼做。

    這是說真的!

    我想用我努力賺來的錢,瘋•狂•開•殺。

    寫到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適應這種生活,還是被這種生活逼瘋了呢……

    K8E 筆

    ※※



    耕司開車,鼎為瀏覽網路,兩人偶爾交談交流意見。

    小昏仍然望著窗外,不知是不是在看風景。

    就這樣,距離員林剩下幾公里。











    「小吉,醒醒!要到了,快告訴耕司該怎麼走。」鼎為輕拍電腦。

    「OK。」小吉迅速出聲,接著說:「沒猜錯的話,你剛剛還偷看了一下A網。」

    「馬……嘟嘟成人網我每天必逛。」鼎為本想用髒話當作發語詞,但一想到耕司還在前頭,只把好髒話吞回嘴裡。

    「下交流道。然後……」小吉指示著路線。

    耕司默記來時走過的路,一路拐了七個左彎,五個右彎,穿過不少小路。約又開了十五分鐘,進入鄉下地方風景,眼前是一棟有庭院的別墅。

    「到了。」小吉說。

    「這個漂亮啊!」鼎為拍手叫好。

    這種地價便宜的地方,較容易出現這種算是不錯的別墅,這也是耕司所響往的未來住所。

    「放心,沒人在裡頭。鼎為你先下車,到圍牆旁邊,左邊上排數來第三塊石磚夾縫內藏有一串鑰匙,最大的那把就是庭院大門的。」小吉吩咐。

    鼎為下車,走道石磚旁,還真的在夾縫內找出一串鑰匙,打開大門後,耕司將車停入,也把小吉抱下車。

    「這裡,就是我們刑人破解小隊專用秘密基地。」小吉的語氣得意。

    下車後,小昏伸了一個懶腰,鄉下地方的空氣可真是不錯。

    庭院種了不少漂亮花草,一旁是喝悠閒下午茶用的小棚子與日光浴用躺椅,還有座人造假山和小池塘,看來屋主可真享受。

    「來,進去吧。」小吉像個導遊,引領著三人。

    陽光柔和地從窗戶照亮客廳,屋內採光良好。

    耕司一進門,腦海就浮現出富麗堂皇這四字。

    大理石地磚、西式大桌、真皮沙發一組、酒櫃擺滿洋酒、四十吋液晶電視、一幅色彩鮮明抽象畫、尼泊爾風味地毯。

    好一間別墅。

    「這麼好的房子,為什麼沒有人在?」耕司問。

    「屋主是把這邊當作假日休閒的小別墅,平常不會有人用的。不錯吧,屋內一塵不染。廚房還放了不少糧食飲品,都是新鮮的,想吃自己動手。」

    小昏想找廚房,看看冰箱有什麼,畢竟大家都還沒吃午餐,才剛靠近廚房,她驚呼:「這種開放式吧檯,是我夢寐以求的呀。」

    她看樣子已恢復正常。

    鼎為倒在沙發上,轉開電視、冷氣,這是最棒的休閒姿勢。

    耕司把小吉放在桌上後,也隨即模仿鼎為姿勢,耕司真的累壞了,現在不管那麼多,只想單純好好歇息。

    數分鐘後,小昏端出用料理包弄成的義大利麵、濃湯以及飲料。

    耕司盯著食物,有些不安。

    不過,他最後還是端起盤子,三人作伙狠狠大快朵頤一番。

    飯後,小吉要他們好好休息,晚上再開始說明計畫。

    耕司倒臥在客房軟綿綿的床上,身體疲倦,但卻無法入眠。

    目前最困擾自身的,是身邊夥伴的問題。

    可能性有:

    一、小吉誠心幫助自己,小昏也是真心和自己在一起。

    二、小吉有古怪,小昏真心和自己在一起。

    三、小吉誠心幫助自己,小昏有古怪。

    四、小昏和小吉都有古怪。

    鼎為好像也是小昏讓他上車的,如果鼎為也是伏兵,那就四面楚歌了。

    也許S.S這身份正好可以和身旁三人中某人疊合,就近觀察遊戲者,想必更有趣吧!

    想到這,耕司更覺毛骨悚然。

    此時,小昏拿著一杯水走進房,坐在床沿。

    「睡不著吧?吃顆這個吧!」

    耕司望向小昏的手中,拿著一罐藥瓶和水杯。

    「安眠藥嗎?」

    「對,從藥櫃拿出來的。」

    「來,吃吧。」小昏取出一顆白色藥丸。

    耕司瞪著藥丸,正在掙扎。

    「不用了啦,我一會就會睡著。」他說。

    「你要好好休息才行呀,我餵你吃吧。」小昏把藥丸放置在嘴唇,靠向耕司,兩人嘴唇緊貼在一起時,小昏用舌頭將藥丸推入耕司口中。

    「喝水。」她依法炮製,再送了一口水給耕司。

    接吻時竄至後頸的酥麻感,讓他從現實跳脫到幻想,卸除心防,耕司放棄抵抗,吞下藥丸。

    吃完藥,兩人又聊上幾句後,耕司感到睡意上湧,藥性應該發作了。

    「小吉還要我轉告你,早在你聽見怪聲開始,S.S就因為他的甘擾,無法繼續監看你了。」她溫柔地說。

    ……小吉這麼做是想讓自己卸下對他的不信任嗎?可以從很多地方看出,小吉一定有辦法監視自己,甚至嚴重到聽見自己的心聲,又或許,連主謀者也能大大方方地監看自己。耕司心想。

    也因為這樣,耕司渾身不自在,感覺就好像衣不蔽體被人赤裸裸看穿般。

    「哦!再來就是解除你潛意識的催眠。」小昏又掏出兩顆藥丸,一黃一紅。

    耕司意識逐漸模糊,就在迷迷矇矇中又吞下兩顆藥。

    確定耕司沉沉入睡後,小昏這才起身。

    「……好好睡吧。」小昏關上房門。



    同一時間,一名坐在電腦前的男子敲打著鍵盤,螢幕上是前所未見的詭異程式,密密麻麻的奇形符號,宛若活蟲般蠕動、在畫面中爬行。

    身旁是座電視牆,十六個螢幕,隨時播送不同頻道的最新新聞與特別節目,而電視牆旁,還有台用紅布蓋住的大型液晶電視。

    桌上置著行事曆,男子望了一眼。

    「還剩六天呀。」他語帶期盼地說,眼神又轉移至辦公桌上的另一台電腦。

    登入密碼。

    「再給你們這些愚民一些訊息吧。」男子熟練地輸入文字。


    沒不久,刑人網站再添一篇新文章,標題如下:


    “六日後,本站將發布刑人搜尋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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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1:59 | 顯示全部樓層
    K8E的網路日誌。

    標題:等待。

    那時,看見刑人網站果然如我所料,打算發佈刑人搜尋程式時,使頹喪已久的我實在亢奮不已,彷彿看見一道曙光。

    我要活下去,下載程式,除卻目標,一直活下去。

    怪了,明明對於生命不是如此熱愛的我,為何還會想活下去?難道是因為刑人,它給了我活下去的莫名動力嗎?

    趁等待的時間,紀錄一下目前的台灣現況吧,我們生長的寶島。

    刑人讓眾人的生活模式受到改變,足不出戶、躲在家中的人佔了大多數,我也是其中一份子。

    上班、上課的行為已經停止,商家幾乎全部歇業,宛若處於戰爭中的國家,民生用品被搶購一空,嗯,或許不該用「搶購」一詞,因為沒有「購買」的成分存在,一般民眾雖不是刑人,但也像刑人般毫無理智,暴民們四處掠奪,毫無秩序可言。

    不過,有槍械武裝的暴民總是比平民百姓厲害,我開槍橫掃超商,擊斃不少面露凶光、貪婪地企圖搶光食物的蠢蛋,真是好險。(照片請見相簿)

    真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是的,因為我的獠牙尖銳,所以能到更多的食物,而手無抵抗之力的「肉」,就只能乖乖等死。

    政府方面,該說是政府無能,還是情勢實在難以掌握。政府雖發布禁步令,禁止平民外出,由救援組織與軍隊來發送糧食,想用這種方式掌控情勢,可是,刑人也摻雜在這群人之中,所以便傳出多起軍人開槍攻擊百姓等消息,政府對於不受掌控的軍隊失去信心,軍隊內的軍人亦無心繼續待下去,沒有共同信念的軍隊就如同散沙一般,逃的逃、跑的跑。

    國家元首與高層大部分紛紛走避他國,剩下些臨危授命、被丟棄在台灣的官員,他們也制不住混亂,台灣可以說是已成無政府狀態。

    國外人道組織試圖救援,不過效益不大,杯水車薪。聯合國遲遲不作處理,放台灣自生自滅,WHO將台灣歸類成一級疫區,世界各地機場皆禁止從台灣來的飛機降落、交通完全被切斷,島國失去與外界聯繫,情況之糟可想而知。

    提供人民逃難到大陸的船隻,據說一個人的價碼已喊到台幣一百萬,有能力的人大多早已遁逃。但我想,台灣可能只是隻實驗用白老鼠,打頭陣的先鋒罷了,日後刑人也會傳到其他國家的,那群人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輩子。

    事到如今,還有人能夠阻止刑人繼續橫行嗎?

    還是一切都已無法挽救。

    唉,與其要依賴他人,倒不如靠自己的雙手去戰鬥。

    從看到刑人網站的消息後到現在,我已經苦苦等了五天。

    等待。

    繼續等待。

    只要過了午夜十二點,程式就會放上,還剩下一些些時間……

    網誌就先寫到這,來替愛槍填入子彈吧。

    K8E 筆。

    ※※


    距離刑人網站公告的發佈搜尋程式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

    無月黑夜,三人潛行,眼前建築物,便是故事的終點。

    耕司手中握著銀色休止符,一把擦得發亮的手槍。

    他與它,將要聯手終止這一切。

    步伐前進,思緒卻往後退,回想這數天來發生的事。








    一覺醒來,耕司感覺疲憊一掃而空,他元氣飽滿的起身。

    是藥效發作的關係才能睡得如此沉穩吧。窗外黑壓壓的,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房門外透著微光,耕司步出客房,才走沒幾步,就看見鼎為站在屋內一角,滿頭大汗的舉著啞鈴。

    「睡飽啦!」鼎為熱情地對耕司打招呼。

    「我睡了很久嗎?」

    「久哦,都八點多啦。放心,晚餐有留你的份。」鼎為兩手不斷交替,啞鈴一上一下,連說話聲都因出力而有些不同。

    差不多睡了七小時,勞累過度的身體和腦袋都得到適度休息,現在渾身是勁。

    「飯後運動?加油。」耕司說完話,便往客廳走去。

    「這是祕密特訓。」鼎為兩手一攤,跪在地板上喘息,汗水如雨滴下,嚷著:「靠,才幾公斤的啞鈴就搞成這樣,那如果要舉以前班上的肥豬雅鈴,不就更累了。」

    客廳。

    小吉與小昏都躺在沙發上,小昏用舒服地臥姿玩著電腦,她在瀏覽自己那已數天未更新的人氣網站。

    「抱歉,睡太晚,現在可以告訴我破解刑人的方法了吧?」耕司找了個位子坐下,開門見山的問。

    「啊,醒了呀,我去拿吃的給你。」小昏起身,將小吉置於桌面。

    「可真monkey quickly。」小吉陶侃完耕司,繼續說道:「先打開桌上那張紙吧。」

    電腦旁放著一張折起的A4紙,耕司打開後,發現是張房屋結構草圖。

    「這是?」耕司稍微看了一下,圖中所繪和目前所待的別墅格局不同。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聽過嗎?」小吉說。

    「所以……」

    「解決S.S,就等於解決一切。」

    乍聽下感覺是個很輕鬆簡單的結論,有種玩電動遊戲時,一口氣跳關到大魔王關,擊倒大魔王就快速破台的感覺。

    只是,大魔王有這麼好應付嗎?

    「說的簡單,要怎麼做?我不覺得他會乖乖給人殺。」耕司認為小吉把話說得過分容易。

    「前往S.S目前的根據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闖入,然後幹掉他……」

    「等等。」耕司聽到這,懷疑小吉的思想是否如同他的聲音一樣稚嫩,他搶話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計畫?未免太過危險,我怎麼知道對方有沒有佈下陷阱等我?」

    「放心!好歹我也跟在他身旁一陣子,我會指導你用最便捷、最安全的方式攻擊。」

    「如果我是S.S,知道自己最親信的夥伴逃走時,一定會更改根據地,至少也會重新安排防禦措施。」耕司講出重點。

    「這我早有安排,忘記我是程式嗎?複製出一個自己也不是難事吧!現在S.S身旁的那個我,就是複製出來的小吉,所以S.S完全沒發現我離開。」小吉解釋,這番話說得還頗含道理,讓耕司感覺似乎有一絲打倒S.S的可能。

    鼻子嗅到食物的味道,好香,是從廚房飄來的吧,是焗烤。 自己是不是餓壞了,嗅覺怎麼和狗一樣靈敏,廚房離客廳還滿遠的。

    「餓了吧?要等你吃飽再談嗎?」小吉問。

    「不了,你繼續說,把計畫說得詳細點。」

    小昏戴著烹飪手套,端出一盤焗烤通心麵,放在耕司面前的桌上,像個咖啡廳女服務員那樣微笑著說:「先生,請慢用。」

    耕司這次面對食物沒想那麼多,要是每次吃東西都要擔心,實在太累。他拿起湯匙,大快朵頤。

    以往對食物不大講究,囫圇吞棗的他,這次倒細嚼慢嚥起來,耕司像個害怕體態發胖的做作少女,一口食物咬了二十多口才吞下。也不知怎麼一回事,舌頭對味道的感覺突然敏銳起來,耕司首次感染到美食家品嚐食物的喜悅。

    「剛才你在睡覺時,刑人網站發佈消息,將在六天後上傳刑人搜尋程式給大家下載。所以,六天後的情況,很可能會是眾人自相殘殺的局面。」

    S.S的確夠狠夠殘,竟然下這手棋,要是程式真的如網站所說般發佈,只要人們一看見名單,搜索對象目前所在位置,一場殺戮就此展開。

    「要阻止程式曝光才行,你應該有辦法破壞掉刑人網站吧。」耕司嚥下一口麵。

    「試試看,但不確定行不行。S.S對於電腦也非常在行,他有想過有心人士會試圖破壞他的網站,所以做好相當防備。我們現在從兩路著手,你專心進行進攻的訓練和靜養身體,這段期間我除了輔助你,就進行入侵網站的動作。」

    小吉剛剛提到「他的網站」這詞,讓耕司非常感冒,明明是自己一手架構的網站,卻被S.S蠻橫搶走,成為助紂為虐的工具。

    「訓練?哪種訓練?打架嗎?」耕司問。

    「差不多,讓你成為戰鬥高手的訓練。」

    小吉這番話,耕司與某部電影作出聯想。

    「該不會要在我腦中下載什麼戰鬥程式,讓我變得很猛,能夠以一擋百。」這是駭客任務的劇情。

    「累呀。」鼎為做完運動,癱在沙發上,刑人破解小隊四人在客廳會合。

    「哈,也沒那麼好,只是指導你用槍而已,剩下的時間給你養傷,預計五天後行動。」

    「槍……這裡有呀?」耕司沒想到這棟住宅裡連軍火都有。

    「有。」小昏走向抽屜,拿出一包牛皮紙袋。

    耕司接過手中,打開,沉甸、富有質感的銀色手槍呈現在眼前,這是把比十字弓還要更有威力的兵器,拿著它,感覺自己好像跟著強大起來。

    把玩了一陣,之前還在沉睡的理智忽然驚醒,它連忙告訴耕司:喂,你不要被小吉的好聽話給弄昏頭。陷阱!很有可能是陷阱!小吉是S.S派來的臥底,花言巧語要你上當。謀害的手段有很多種,最有可能就是把你引到所謂的S.S根據地後謀害。

    是呀……差點就要相信小吉的話,前往什麼根據地殺掉S.S。

    「我認為還是不要貿然行動好。」耕司作出防禦。

    「不然你想怎麼做?」小吉反問。

    「……還不知道。」耕司被這樣一問,頓時語塞。

    「說穿了,你是不信任我吧?認為我在害你。」小吉一語命中。

    小吉這傢伙該不會真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聲吧,由於內心話被看穿,耕司更是說不出話。

    「說中了吧,沒錯,我也知道自己對你來說很可疑,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努力才能讓你完全信任,這已經是我所做的極限了。」小吉語帶洩氣。

    ……小吉到底是真心想幫助我,還是在故作可憐?快被搞混了。耕司掙扎。

    「假如你真的不想參予,可以離開沒關係,儘管逃命去吧。S.S就由我們三人去對付。」小吉言下之意,是就算耕司不去,他也要與小昏、鼎為行動。

    「小昏,你確定要參加?不回家嗎?」耕司看著小昏問道。

    「在你睡著時,我爸媽打過電話來,他們應該已坐上船隻逃去大陸了。所以說,現在我躲在哪也沒有差別,既然小吉說能夠消滅刑人,那何不試看看呢?只要沒有刑人,我們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小昏言下之意,是他也不打算與耕司回去。

    想不到小昏的父母會選擇拋下女兒逃難,那小昏的依靠只剩自己了,不能留小昏一人在這。

    「鼎為聽完計畫,也二話不說參予了。」小吉補話。

    「嗯啊,所以我在特訓。」鼎為說。

    耕司有種被排除於團體外的難受感,最讓他難以想像的是,小昏這次不選擇站在自己這邊。拋下小昏一人離開,是不可能的;強行帶走小昏,也非好方法。

    雖對小昏有心生一絲懷疑,但在無確切證據下,要當作無端妄想也行。再怎麼說,小昏也是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不可能離開她。

    「等等,小昏你過來一下。」耕司拉小昏至沒人的地方談話。

    幾分鐘談話過後,二人回到客廳。

    被小昏說服的耕司,改變原訂計畫。

    好吧。

    只要能夠解決刑人,就賭賭看。

    「你最後的決定是?」小吉問。

    「我願意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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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2:20 | 顯示全部樓層
    真的可以結束?

    可以的。

    真的可以?有如此簡單?

    沒錯,要有信心!

    孤注一擲。

    兩種聲音在耕司腦內對話,他很矛盾,要是不信任小吉,為何自己現在會站在這?既然站在這,又因何如此躊躇不前。

    沒時間猶豫了,只能向前走。

    小吉的網站入侵宣告失敗,最後走的,還是擊破S.S這條路。

    這是棟距離耕司落腳地點僅有十多公里距離的舊式長型建築,只需幾分鐘車程,高二層樓,外表斑駁,要是沒事路過,只會以為這是間廢棄房屋吧。

    據小吉所言,S.S是名家境富裕、不良於行的殘廢人士,因為有錢,所以買下這棟地處偏遠的建築作為據點,隱人耳目。

    S.S為完成殺戮計畫,養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下屬,執行計畫部份都由手下去做,自己待在大本營指揮。也因為高高在上,所以製造刑人的方式除了S.S外,無人知曉,只要殺掉S.S,刑人就離消失不遠。

    依照地圖上所繪,一共有二個入口,分別為前門與後門,房屋四周皆有裝設隱藏攝影機,及佈下巡邏人員。

    鼎為手持球棒走在耕司身旁,小昏則抱著小吉緊跟在後,三人隱於暗處。

    依照沙盤推演數次的作戰方式,小吉會先回到S.S那的電腦主機,切斷房屋總電源後、打開大門後,迅速回到小昏手中,帶領眾人趁此時攻入。

    「今天S.S共有六名手下把關,比平常還少。」這是小吉離去前所說的話。

    前門。

    二名狀似巡守人員的男子站在大門口顧守,要進門必須先撂倒他們。

    耕司視線緊盯前方窗戶。

    肌肉因過度出力而有些僵硬,壓力讓他的精神緊繃。

    如果失敗,就玩完。連小昏都要賠下去,她不聽勸告,硬跟了上來。

    屋內光線一滅。

    時候到了……

    電源成功切斷,行動開始。

    耕司像接收到槍響訊號的田徑選手,從街角快速起跑,街燈依稀映照出目標身影,找到適當攻擊點後,槍影瞬動,一連二擊。

    消音管掩去槍聲。

    黑夜仍然無聲無息,只有人體傾倒時發出的細微觸地聲。

    成功了!

    排除第一道關卡。

    剩下四名阻礙。

    耕司揮手,要後面二人跟上,鐵門已經開出縫隙,進屋時,匹似聽見倒地巡守的鼻息,他們睡得十分安穩。耕司沒動用到真槍,只用另一把麻醉槍請其小睡片刻。

    由於斷電,使得室內一片昏暗,看不清敵人。

    耕司止步,在完全適應黑暗前,以耳代眼,觀察四周。

    來了。

    一旁走廊傳出混亂腳步聲,看來是有人趕來支援,而且不止一人。

    所佔的位置在房內算是客廳,十分寬敞,鼎為與小昏皆屏住氣息,躲在桌椅後面。

    耕司雙耳鎖定聲音來源,朝著黑幕連開數槍。

    腳步聲停止。

    耕司也不知是否有擊中目標,示意要身後二人再等等,情況膠著。


    不,還有腳步聲,不過只剩一個人。


    左腳。


    右腳。


    左腳。


    右腳。

    敵人緩步前進,刻意放輕腳步聲,但仍難逃耕司敏銳聽覺。

    「我不會輸的。」耕司嘴唇微動,自語道。

    前方來者腳步踏地重踩,這是展開攻擊的表徵。

    雙眼已稍稍適應黑暗,甫恢復目視,便見銀色刀芒縱砍而下,先耐不住的敵方搶先出手,耕司向後淺退一步,胸口被銳刃淺淺劃傷。

    血濺的瞬間,

    抬手,

    朝敵人頭部就是俐落一槍。


    S.S所剩的人員應已寥寥無幾。

    「快點,趁現在上樓,S.S落單一人。」回到電腦中的小吉細聲吩咐。

    .S的房間位在大樓二樓的走廊盡頭,樓梯離客廳不遠,耕司早已將屋內地形熟記於腦內,發動快攻,直奔目標。

    爬上長長階梯,而階梯盡頭,忽然出現一名手持手電筒的巡守人員站在那把關,突如而來的黃光照在耕司臉上,頓時睜不開眼。

    巡守見到有陌生人來犯,掏出鐵棍準備攻擊。

    砰一響,帶點清脆音的重擊。

    耕司這才發現巡守已倒地不起。

    「換我得分了。」鼎為得意的微笑,他大棒一揮,也得到一點積分。

    想不到S.S佈下的防禦如此薄弱,輕而易舉攻至最後一道關卡,長廊盡頭。

    木門。

    「就是這間,S.S躲在裡面,小心點。」小吉提醒。

    耕司用力一踢,破門。

    小昏手中的筆記型電腦發出的光線可以作為照明用,光線照出一間詭異且雜亂的房間。

    電視牆、數台電腦、牆壁貼滿報紙、不知道寫了什麼的紙張散落一地,以及,置於角落的一台輪椅。

    S.S人呢?

    黑暗中閃出亮光,耕司本能般後退,地板擦出火星。

    「你們全部退到外頭。」耕司大喊,原來對方也有槍,這點小吉並沒有事先說明。

    房內。

    一對一。

    終於對上了……

    一直以為將自己把玩於手心的可憎對手。

    「為什麼要處處針對我?」耕司問。

    無人答話。

    回答他的是槍聲。

    槍響不斷的情況下,耕司決定先搶地利,他利用辦公桌作為掩蔽,拿出預備好的銀色真槍,彈夾內有七發子彈。

    鼎為站在外頭,他忽然想到,才不要讓耕司專美於前,身為戰鬥夥伴,就要一同對抗大魔頭才行。

    拿出藏於口袋的小手電筒,深吸一口氣,轉頭往屋內衝。

    光線讓跪坐地板的S.S原形畢露,一名其貌不揚,小眼塌鼻的書呆蠢蛋,想不到是這種貨色再操作刑人,很好,只要一棒打倒他,就可以回到家中過著吃飽等遺產的日子。

    上吧,正義的林鼎為。

    「殺啊!」鼎為快步上前,嘶吼道,球棒瞄準S.S腦袋。

    就在球棒即將命中S.S前,S.S的腦袋猶如西瓜破碎般炸開。

    鼎為傻愣在前,鮮血濺在他的衣服上,由於目睹爆腦畫面嚇壞的他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話:
    「被搶怪了……」

    耕司放下武器,原本打算瞄準上臂射擊,卻意外射中對方頭部,一發斃命。

    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

    為什麼沒有獲勝的喜悅感,事情進行的太過順利,而莫名詭異。

    太容易了……

    不該如此輕易收場。

    「啊!!!!!」

    走廊傳出小昏驚叫聲。

    ……怎麼了!?

    耕司趕往房外,讓人無法置信的畫面,一批荷槍實彈的武裝員警攻上二樓。

    頭盔、防彈衣、衝鋒槍,配備十分精良。

    「隊長,核對完畢,已經確認目標。」

    「很好。」

    「顏耕司,刑人網站的站長,放下武器,不要做無謂抵抗」帶頭的一人說道。

    數把槍管同時對準耕司。

    低頭一望,身上佈滿紅外線瞄準器的紅點。


    果然……


    是陷阱。


    【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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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2:44 | 顯示全部樓層
    ﹝十七﹞


    進退無路。

    耕司目前的寫照。

    棄械投降?

    他沒想過乖乖束手就擒。

    右手,仍然硬氣的緊握著槍;雙眼,不撓的盯視前方。

    壓抑內心惶恐、以及認為遭到設計的怒火,耕司相信自己能夠找到脫困方式,他不甘心就敗在這。

    被警方逮捕的下場,就是斷氣而亡,耕司很明白這點。

    而自己一隻剩下六發子彈的手槍,是對付不了眼前這批精銳部隊,光在走廊上,就有七名要應付,更遑論樓下還藏有多少援兵

    「顏耕司,我再說一次,放下你手中的武器!」警方為隊長的人物做出最後警告。

    對方應該是想生擒自己,必然認為,若糊塗殺了所謂的刑人站長,刑人仍是無解,將自己活捉回去,才能探得關於刑人的秘密。

    「好,不要開槍,我願意協助你們。」耕司故作從容開口。

    耕司彎腰,假意要將槍放下,實則躍步抽身而退,撲身凌空之際,一把抱住呆站在旁的小昏,兩人用魚躍的方式滾進房間。

    身後。

    員警們稍稍遲疑,不知是誰率先扣下板機,隨後七把槍像受到傳染般接連發射子彈,槍枝駁火聲撼動大樓,槍管擦出的火星霎時照亮長廊。

    身體觸地的瞬間,耕司用他最快的速度起身,關住房門,喊道:「鼎為,快來幫忙頂住!」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鼎為,依然乖乖上前協助耕司推移一旁書櫃,暫時頂住入口。

    耕司檢查一下手腳,身上沒有受傷,小昏也是。真是好險……但是,接下來該怎麼脫困才是問題。

    小昏和鼎為聯手將屋內所有能移動的東西都堆在門邊,耕司環顧四周,沒有窗戶與出口,現在簡直是被人關在甕中的鱉。等著作成藥酒的鱉。

    「這是怎麼回事!」鼎為用身體壓住櫃子,背後感覺得到外頭的人正在使勁破壞房門。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一堆警察闖入要逮捕耕司。」小昏也慌了手腳。

    「小吉,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鼎為轉頭對小吉說。

    「……」

    「說話呀!」耕司倒想聽聽小吉的解釋。

    「……這根本不在我的預料中。」小吉開口。

    耕司走向小吉,用槍對準小吉:「是誰告訴我沒問題的?」

    門外,傳來員警的嘈雜斯吼聲。

    「我要殺了你!」

    「畜牲,滾出來。」

    「不要管了,開槍掃射吧。」

    「殺了他。」

    「兇手!」

    「把我的家人還來!」

    叫罵不斷,這段時日累積出來的壓力爆發,這批警察就像失去控制的機器,瘋狂對著屋內掃射,子彈衝破木門、障礙物,貫穿入內。

    「注意。」耕司警告。

    「啊!這次死定啦。」鼎為抱頭慘叫。

    「難道沒有其他出口嗎……」小昏問。

    「我有辦法了!哈哈哈。」鼎為似乎想到什麼,雙手摸向褲襠,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最後,他從內褲裡掏出兩顆足以逆轉情勢的武器。

    手榴彈。

    鼎為自秘密基地找出的強力軍火。

    「一顆賞警察,一顆炸開牆壁逃出去,怎樣?」鼎為一手拿著一顆手榴彈,自信滿滿的說。

    「等等,我有其他脫身的方法。」小吉說。

    耕司將食指按上板機,有種想打爆小吉的衝動。

    「房間角落的地板,有緊急逃生口,我們從那逃走。」

    小昏聞言,跑向屋內一角,撥開散於地面的紙張,果然有個鐵製拉環。

    「媽的快頂不住啦……」鼎為看見門已經被撞出一點縫隙,而且被打成千瘡百孔,很快地,外面的人就要殺入。

    耕司見情勢危急,容不得他猶豫,將槍插回腰際,兩手握住拉環,和小昏同心協力的開出一條生路。

    地道。

    時常出現於懸疑劇場的東西,也是目前唯一的逃生口。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像個平凡地下道入口,有鐵梯供人爬行用。

    「走吧!」耕司手一揮,示意往下移動。就算這條密道通往陷阱,也勝過被呈現瘋狂狀態的警察當場擊斃。

    「等等,要帶小吉走。」小昏打算抱著小吉一起逃命。

    一發子彈擊中筆記型電腦,螢幕炸開。

    「不用了。」耕司放下槍。

    「你幹什麼!?」

    「小吉!」

    鼎為和小昏同聲驚呼。

    「別囉唆,他真是程式的話根本打不死,快逃。」

    不知此舉是否錯誤,發洩完情緒的耕司認為自己太過衝動。

    耕司示意小昏先爬下去。

    「鼎為跟上!」耕司道。

    「我先炸飛這群王八。」鼎為拔拉開保險插環,放開安全握把。手榴彈的使用方法他先前問小吉的。

    同一時分,大門也被攻破,三名武裝員警率先殺入,囤積已久的澎湃殺意到達沸點。小昏、耕司已攀下鐵梯,獨留鼎為一人。


    一對三。


    生死對決。


    鼎為甩臂……


    潛水艇式小拋球。


    逼命的曲線,盡頭落在員警面前,三人原本鐵青的面容上稍露驚訝,隨後扣下板機開火,子彈飛向鼎為。


    球落地。


    三名員警,只能眼巴巴看著鼎為跳入地道逃生,離去時,右手還比了個「YA」。


    六支眼同時望向地板。


    吶喊、悲鳴,與爆炸聲混在一起。



    攀在鐵梯上,約爬了三分之二長度的耕司,受爆炸後產生的震動,一時不留意鬆手,與在下方的小昏一同自摔落地面。

    噗通兩聲,接連是水嗆入鼻子的不適感。本能般站起,剛剛雖有水減少衝擊力,但耕司頭部是直接觸地,受到撞擊後仍感到頭暈目眩。他全身濕漉,張望四周,發現身處下水道中。

    不知從何處鑽入的微光,在這裡不至於完全目不視物。

    張望四周,原來二樓的地道通到下水道,下水道四通八達,只要找到出口,就能逃離警方的追擊。

    扶起同落在水裡的小昏,耕司抹去臉上髒水,下水道濕臭的味道讓他不禁想用手掩住口鼻。

    「沒事吧?」耕司撥開小昏因碰水而顯得雜亂的瀏海問道,接著幫她輕拍後背,咳出方才不小心喝到的水。

    「還好。」

    耕司方想到關於鼎為的安危,就察覺上方有東西正往下墜落。

    鼎為就這樣從天而降,摔在耕司面前,水花濺起,又噴得耕司一臉汙水。

    到齊了。

    「趁現在快走!」耕司拉著小昏與鼎為,準備往出路前進。

    「我……炸死幾、個,不……過外頭……應、該……還有。」鼎為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無法順利說出字句。

    耕司輕閉雙眼,沒錯,尚有其他「聲音」存在,並且步步進逼。

    「好了,別說那麼多,先離開吧。」槍與鐵梯撞擊發出的聲音逐漸接近,耕司從鼎為手中接過手電筒,領著二人在下水道中尋找出口。

    小昏奔跑的速度與耕司差不多,倒是鼎為速度越放越慢。

    三人來至一處分叉口,左右各有一條路。

    「走哪好?」耕司考慮。

    「往左。」小昏毫不猶豫回答。

    「我想……我、就走……到這吧。」鼎為輕嘆一口氣。

    少耕司這才注意鼎為一直刻意用左手擋住腹部,手電筒往鼎為身上照去,是血……

    鮮血不斷自鼎為身體流出。

    「你中彈了……?」耕司用手按住鼎為傷口,喊道:「壓緊,不要讓血流光。」

    「從前,我…忘記是哪、哪部片,裡頭,主角的、夥、夥伴中槍,然後中槍那人…很瀟灑的說:『不要…管我,你們快走』我、覺得好酷。我…一直沒有夥伴,想說都不、不行,拜託、讓我…講一次好、好嗎?」鼎為拿出僅存的一顆手榴彈。

    「走兩個人…還是三、三個都走、走不了…你自己…選吧。」

    背後忽現數道白光,代表追兵已至。

    「快走吧。」小昏拉著耕司。

    無奈之下,二人拋棄鼎為,快步離去。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握著最後一枚武器,鼎為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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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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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壇為家I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不行,我還是要回去救鼎為。」耕司想了想,毅然決然止步。

    「別傻了。」小昏抓住耕司肩膀,阻止他回頭。

    耕司抽出銀槍。

    「我會解決他們,馬上回來,在這等我。」

    甫轉身,

    後頸感到被針頭扎入的細微痛楚。

    接著,眼前昏黑一片,意識迷濛。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視死如歸的笑聲。

    步伐雖亂,卻能往最後目標筆直前進。

    「小心前面那個人。」

    「他拿著手榴彈!」

    「剛才就是他搞的鬼。射擊!」

    子彈飛馳。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後,一切歸於平靜。







    夢中。

    鼎為的臉與有田的臉疊合在一塊。

    這是出發前一晚的事,耕司正研究著槍,做完重量訓練的鼎為坐到他的身旁。

    「為什麼你那麼拼命呀?」耕司問。

    「我想回家。第一次離家那麼久,事情結束後就不用躲躲藏藏啦。」鼎為率性的用上衣擦汗。

    「嗯。」

    「我們算朋友嗎?」換鼎為提出問題。

    「算吧。」

    「大家都說我有毛病,我一向沒什麼朋友。」鼎為感嘆地說。

    「其實只要你不說髒話,人就很好。」

    「明白了。」鼎為微笑。



    清醒。

    鼻子嗅到醫院獨有的藥水味。

    睜眼,眼前白茫一片。

    是繃帶。

    解開纏繞在眼部的繃帶,仍是無法清楚目視,畫面如同電腦特效般,渾濁不清、景物混在一塊。

    「你醒了呀。」這是小昏的聲音。

    「為什麼我看不清楚……」聽見小昏的說話聲,耕司稍稍安心。他現在只能看見朦朧的人影。

    「不要緊張,醫生說你因為頭部受到多次重擊,短時間內會看不清楚東西,休息幾天就會改善。」

    「嗯……」

    「你昏睡快十二小時囉,現在是中午。」小昏道。

    耕司轉頭張望,應該是窗戶的地方,透著光線。週遭有細微的說話聲,是間多人病房吧。

    「我們是怎麼脫困的?」耕司想要坐起來,腰部忽然一疼。

    「你不記得了嗎?我們爬出下水道後,碰到守在外圍的警察,你腰部的擦傷就是那時候被子彈弄出來的,還好只是皮肉傷呀。最後奮力殺出重圍,你攔下一台車,開著開突然昏過去,當時好危險,之後我就把你帶到附近市區的醫院了。大概就是這樣。」

    「哦……」耕司對這段經歷完全沒印象。

    「刑人呢?解決了嗎?」耕司再問。

    「刑人搜尋程式已經放在網路上給人下載,唉,刑人並沒有解決,受騙了。」

    聽到這個消息,耕司不感意外,預料之內的事。

    「鼎為死了嗎?」

    「沒有他的消息。」

    話題到此告一段落,兩人停止交談。

    窗戶是開著的,一陣強風吹過,耕司髮絲隨之擺動。

    小昏伸手整理耕司被風吹亂的頭髮。

    「聽說颱風要來了。」她說。









    晚上,來巡房的醫生告訴耕司,他的視神經受到小血塊壓迫,所以暫時無法清楚視物,待血塊為人體自行吸收,就能恢復。

    這只是家小醫院,要稱之為診所也行,而現在快要變成難民營。這名醫生不願拋棄懸壺濟世的理想,留在台灣為傷患免費治療、給予收容,不過人手、物資都已嚴重不足。

    耕司躺在床上發呆,仔細想想,也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小昏,不知她人跑去哪。

    對於小昏,他的感覺很複雜,信任與懷疑參半,或許可以說,耕司一直在逼自己信任小昏,他不願多作懷疑。

    刑人破解的計畫宣告失敗,這個計畫,是引誘自己去送死的陷阱,鼎為也因此犧牲。自己會決定前往破解刑人,關鍵就在於小昏,小昏半哄半推、努力說服,再加上不放心她一個人這點,造就了這個失敗結局。

    「少年仔,我們好像看過哦。」旁邊病床的人對耕司說話。

    「叫我嗎?」

    「是啊,這間病房你最少年。」

    「不好意思,我現在看不清楚。」耕司對這人的聲音沒什麼印象。

    「哦哦,都忘記你眼睛受傷。我們在警局見過一次面,你的女朋友很漂亮,所以我印象很深。」

    「白目雄?」這個名字從耕司腦海閃過。

    「哇哇!你記得嘛。你的女朋友剛才匆忙跑掉,知道嗎?」白目雄道。

    「她去哪?」

    「她要我用電腦幫忙檢查你會不會變成刑人,就是刑人網站放的那個程式啦。」

    「然後?」

    「你十五個小時後,會變成刑人。你女朋友看到之後,就打算先去收拾掉你的目標。她要我別說,但是我實在嘴癢忍不住!一個好好的女孩子跑去殺人,太恐怖啦。」白目雄用惋惜的語氣說道。

    自己又要變成刑人!?

    的確,在這種眼睛看不清楚的狀態下變成刑人很不妙,提前解決目標才是保命的作法,小昏為了讓自己活命,甘願涉險嗎……

    不行,這樣小昏會有生命危險。

    「那、你知道她跑去哪裡嗎?」耕司追問。

    「欸……搜尋出目標後,將游標點在你的目標名字上,就能看見目標目前所在位置,記得……就在附近不遠的大樓。」

    「說詳細點!我現在趕過去。」就在附近的話,說不定來得及阻止小昏。

    「眼睛看不見還有如此勇氣,該說你勇敢還是說你白目呢?我最喜歡白目的人。」白目雄告訴耕司到大樓的路線圖,並塞給耕司一把左輪手槍。

    「我腿斷了,沒辦法陪你去,你的槍被你女朋友帶走了,這把槍就當作是我的心意,祝你順利。哈哈哈」白目雄白目的笑起來。

    耕司自病床上起身。

    「幫我轉告醫生,這張床留給其他需要的人。」耕司說。

    扯下繃帶,憑著不可靠的雙眼,他步出病房。

    明知道要快,身體卻一點也快不起來,連找到路走出這家醫院都是問題。如瞎子摸象,耕司扶著牆壁,行走於走廊上。

    「你要去哪?」是名女性說話聲,看起來……身穿白衣,應該是位護士。

    「麻煩帶我到醫院大門口。」

    「你是病人吧?外面狂風暴雨,請你好好待在房間休息。」護士好心勸道。

    「我有很要緊的事,拜託你。」

    「不行!回房間。」面對這位想出去吹風淋雨的病人,護士動了肝火,用手拉住耕司。

    「得罪了。」耕司用槍抵住護士。








    「為什麼你要擅自竄改我的劇本?」

    「就這樣讓顏耕司死去,太浪費了。」

    「哦,怎麼說?」

    「我有更有趣的玩法。」

    「可是我玩膩了。」

    「先別這麼說,你聽聽我的計畫嘛……就是……如此這般……」

    「你讓他服藥了?」

    「藉此看看藥的能力到什麼程度。」

    「倒是有趣。不過……我警告你,以後所有行動都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行。」

    「遵命。」

    「那群警察呢?還能拿來用嗎?」

    「部分被鼎為炸死,剩下的幾個我讓他們自相殘殺,沒剩半個。」

    「還真狠。」

    「哈哈,等著看最後精采結局吧。」










    雨水,在地面上匯流為一條水流,流入排水溝,最後進入下水道中。

    豐富的雨量讓下水道水位上漲,除了被炸死的屍體外,還有幾具被一槍擊斃的屍體也跟著浮了起來。


    醫院大門口。


    「先生,你的眼睛不是看不見嗎?這樣出去真得很危險。」護士仍不放棄勸說。

    目前颱風的暴風圈涵蓋台灣本島,用身體就能清楚感受這個颱風的威力,強勁風勢夾帶斗大雨水,還沒完全走出大門,臉已被打溼。

    瀟瀟颯颯的街景。

    驟雨翛翛、呼嘯而過的暴風、行道樹的樹葉也被吹得發出悲呼,各種聲響傳入雙耳。

    天災人禍……這是滅亡的徵兆嗎?

    「你快回去幫忙吧,我自有辦法。」耕司不願逼護士陪自己涉險。

    他邁步走入風雨中。

    強風自耕司背後吹襲,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在推著他前進。


    推著耕司……


    一步一步,走向,


    結局。



    【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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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9-29 08: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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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8-10-22 00:24:13 | 顯示全部樓層
    ﹝十八﹞



    距離現在十一個月前的某一天。

    2004年,7月。

    紹成重重從輪椅上摔下,不過這種疼痛對現在的他來講根本不算什麼,一聲不吭,隨後就像條蛞蝓般爬行至電梯口,用雨傘勉力按下「往上」的按鈕。

    他鑽進裡頭,由於這台電梯沒有為殘障朋友另外設置的特別按鈕,電梯門關得快速,夾住紹成那雙殘廢的雙腿,連半點知覺也無的腿。

    紹成如法泡製地按下樓層按鈕,讓電梯開往頂樓。

    上昇的速度不快,看著樓層不停往上,那種就要獲得解脫的快慰感也越見強烈。

    生日能夠和忌日同一天,倒也不錯。

    爬行。

    持續爬行。

    殘廢的人,就連自殺也比常人辛苦呀,紹成冷笑,嘲笑自己的沒用。

    只剩眼前的高牆了,此生最後阻礙。

    可恨的高牆。

    是啊,有太多太多高牆在阻擋自己前進,現在才會走到這個地步。

    一旁的鐵梯是上次探勘地形時預先準備好的,架在牆沿,紹成以手代腳,攀爬。







    高一,新學期的開始。

    一個人生的嶄新轉戾點,開學第一天,紹成內心殷切期盼能夠甩開國中那些不堪往事,最近,到醫院報到的次數也變少了,醫生說,要是能保持這樣,以後就不用按時服用抗憂鬱藥劑了。

    紹成心情輕鬆愉悅,自然覺得周圍景物都十分美好,連陽光都像在對自己微笑。

    校園內,身著高中制服的學生比比皆是,有些人臉上同樣帶著稚嫩,應該也是新生吧!

    循著班牌,找到教室。紹成有些靦腆,低頭快步走入,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眼神往四周掃描,想偷偷觀察這些未來要和自己相處的同學。

    門口,二位男同學莽莽撞撞地衝進教室,一個身材略胖,長相平庸老實,原先就在教室裡的同學與那人打招呼,聽對話內容,那略胖的人叫做賴有田,而出現在賴有田身後的那位,相貌霎時讓紹成雙眼為之一亮。

    俊美少年。

    不知已有多久沒有出現這種能讓他心跳加速的人……

    好一個令自己想重蹈覆轍的少年呀。

    原來,他叫做耕司。

    早在國中時代,青春期的紹成首次為自己性向感到疑惑,因為他似乎喜歡上了自己的同班男同學。

    而在情感逐漸強烈,克制不住時,紹成在一種莫名衝動下,遞出生平第一封情書,消息因此傳開,他成為全班、甚至校園裡的笑柄,從此背後被人貼上「死人妖」、「兔子」、「屁精」等標籤。

    紹成是個同性戀,受人欺負的同性戀,父母亦對於兒子的異常性向感到羞恥,只是不在紹成面前表現出來罷了。

    人際關係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一但受到多數人否定、攻擊,就連原本偏向中立的、或是原本親近的人也排斥自己起來。

    也因此,紹成患了憂鬱症,症狀時好時壞,他沒有休學,忍痛度完慘淡的國中生活。畢業後,刻意考了個距離較遠的高中,希望以後就能避開那班曾經取笑、欺侮過他的人。

    紹成回想起那段不堪的過往,將視線轉至他處,不敢再繼續偷看耕司,他深怕舊事重演。



    高一新鮮人紹成就這樣展開他的高中生活,雖然他在班上並不起眼,但這種日子已比國中時代好上百倍。

    在認識耕司後,紹成開始著手設計一系列以耕司為主角的遊戲,有讓自己成為耕司得力助手的RPG、校園戀愛模擬遊戲,還有飼育耕司成長的變態養成遊戲。

    當然,遊戲中的主角照片是紹成在學校偷拍後上傳的。

    紹成沒什麼長處,除了用遊戲製作程式寫遊戲。這是紹成私底下唯一興趣,每每遭遇不快時,便埋首於自己建構的遊戲世界中。在這裡,他能得到絕對的放鬆,在遊戲世界中,他就是上帝,一花一草一木,主角、配角、反派,都由他所掌控。

    國中三年結束,紹成成為撰寫遊戲的好手,甚至未來有考慮想往這條路去走。

    隨著時間推移,對耕司的愛慕也越加強烈,雖是警惕著自己,但平靜時間一但過久,人通常會犯賤的故態復萌。高一才過了半學期,紹成已感到自己快要忍受不住這種令人難耐的單相思。


    討厭的風聲也在這時候悄悄在同學口耳間流傳,開始有傳言指稱紹成是個同性戀。

    電腦螢幕中,虛擬耕司對自己傾吐出相愛的字句,紹成浸淫在幻想中,自瀆完畢的他,暗暗下了一個決定,要在學期結束前對耕司告白,他決定重走舊路,就算被拒絕也無所謂,只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耕司。



    終於。

    靠近期末考前的某個下課,紹成攔住耕司,邀耕司到校園無人的一角。

    他將內心隱藏已久的話全部訴說給心愛的人聽。

    理所當然,得到的答覆令紹成心碎。

    耕司用難以置信的臉瞧著他,耕司雖早懷疑紹成是同性戀,只是不知道原來那個理想對象就是自己,越聽、越覺痛苦反胃。就在紹成還想再說些什麼挽回時,眼前的暗戀對象卻不發一語的離開,雖說早已知道會這樣,但事實來臨時還是讓紹成感到想料外的難過。

    心灰意冷的紹成,一路恍惚走回家,他無法忘卻耕司看他的眼神,視線中充滿嫌惡,就像在看髒水溝裡的蛆一般。

    期末考就在紹成全然無心準備的狀況下結束最後一科測驗。

    距離下課還剩下一堂課時間,考完解脫的眾人在班上吵成一團,管不住大家的班導,突然建議全班來玩團體遊戲。

    同學們嘴巴雖嚷著幼稚,遊戲卻就此展開。

    進行中的遊戲是「打擊魔鬼」。規則很簡單,當鬼的人手中拿著一根由報紙捲成的棒子當作武器,聽名字選擇目標攻擊,若被選上的目標來不及說出下一個人的名字而被當鬼的打中,就換人當鬼。

    紹成對這個遊戲十分厭惡,有著一段忘不了的恥辱經驗。

    在他的印象中,國中時班上那群幼稚的傢伙很風行這個蠢遊戲。

    帶頭欺負紹成的那位同學,常常號招大家玩變相版打擊魔鬼。有些心裡不願欺負紹成、但屈服於惡勢力的人,只能拿著掃把、拖把等武器,去攻擊紹成。

    「哈哈哈,被打到了,你要當鬼啊!」

    「同性戀,你看什麼看啊!」

    「快點啊,給你當鬼反擊的機會還不好。」

    嘲笑聲此起彼落。

    當鬼的紹成只能邊流著眼淚、邊拿著武器到處追逐,被點名的同學,也很快的指定出下一個人,被戲弄的紹成就這樣在教室內東奔西跑,直到眾人玩膩為止。

    成為被眾人攻擊的對象,很羞恥。

    當一隻被眾人戲弄的鬼,更是羞恥。

    紹成沉浸於回憶中,沒發覺已經有人喊出「呂紹成」這個名字,「啪」一聲,用報紙捲成的棒子用力打中他的鼻樑。

    在弄清楚狀況前,淚水已率先飆出。

    「死玻璃。」一句小聲,卻銳利的話語,從不知是誰的口裡傳出,穩穩刺進紹成心中。

    久違的恥辱感一股腦湧上,但他又能如何?只得站起,接過武器,再次成為被眾人戲弄的鬼。

    歡樂的遊戲,隨著紹成情緒崩潰而結束。

    紹成丟下武器,哭著逃出教室。

    就在過馬路時,他無視紅燈闖了過去,一輛小貨車煞車不及,紹成的雙腿就在那場車禍中失去功用。

    車禍後的紹成,哪也不能去,辦理休學,過著與外界隔絕的隱居生活。

    不單是腿殘廢,連心也殘缺。

    昔日喜愛的遊戲製作也失去興致,他認為虛擬世界只是不實際的妄想,就算遊戲內的耕司對自己說了一堆感人的對白,現實生活的耕司也絕不會喜歡上一個同性戀。

    彷彿回到國中時那段罹患憂鬱症的日子。原就不是開朗個性的紹成,性格更為暗沉,像個廢物般,吃飽睡、睡飽吃,遊手好閒,沒有生活目標,日復一日,父母完全對他這個獨子失去期望。

    偶然下,紹成對網際網路稍稍產生興趣,平時無聊時,就會上網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天,紹成連至昔日高中班級的班網,如果他還在就讀,應該已經是高三快畢業了。他想看看有沒有過去同學的消息,當然,能有耕司的近況就更棒了。

    某篇文章,寫著耕司交到校花級的女友,然後眾人起鬨,字裡行間充滿著令人忌妒的氣味,紹成按下視窗右上角的叉叉。

    耕司,讓自己變成這副德性的罪人,他好幸福,而自己呢?

    好恨。

    好怨。

    紹成完全放棄了,抓起椅子,砸爛電腦。

    紹成又苟延殘喘地活了一段時日,到這時期的他,活像顆植物,除了平常父母對他按時澆水,他都處在放空狀態。猛然回神看見日曆,算算時間,耕司現在應該是個大學生,一定過得很幸福,令人憎恨的幸福。


    啊!還是死了吧。


    這種念頭就像驟雨般突然在紹成心中一角蔓延開,或許是無趣的生活使他認為毫無留戀之處,尋死的意志十分堅定。


    終於,

    下定決心。

    就在他的生日當天。









    爬至梯頂,只要往下一跌,這一切就煙消雲散。

    閉上雙眼,吸氣。

    在紹成準備好的同時,耳際傳來輕脆的皮鞋踏步聲,還來不及反應,已被從梯上救下。

    紹成倒在地板,又氣又怒地望著那多事的傢伙。

    很正式的穿著,黑色西裝衣褲、和那雙吵死人的皮鞋,想必是個吃飽太閒的上班族,只是,他那充滿知性美的面容,與俊秀耕司擁有截然不同的風格。

    「為什麼要救我!?」紹成怒道。

    「應該是我問,為什麼你要自殺吧?」那人一派輕鬆,說話不疾不徐。

    「……」紹成認為連死都死不成,實在無奈,也不知眼前這位多事的先生還想要幹麻。

    「你現在該不會還想說:『不要管我,讓我死吧。』這種娘娘腔的話吧?」黑衣男子看著一臉怒容的紹成,說完大笑。

    「當你已經失去活下去的理由,你認為還有必要待在這世界上嗎?」紹成質問。

    「哦?這樣呀,那我給你活下去的理由好不好?」黑衣男子從上衣內袋中掏出菸盒,取一隻煙,點燃。他接著問:「你的人生是不是就像抽完的菸屁股,那樣毫無價值?」

    煙屁股?什麼愚蠢譬喻,紹成心想。

    「煙屁股先生,讓我幫你吧。」他吐了口煙圈。

    「你是社福老師還是傳教士?少來這套。」

    「我是來祝你生日快樂的生日老人。生日快樂,紹成。」在男子說出紹成姓名時,紹成暗暗吃驚,自己和外界隔絕已久,應該不會有人認得他,更不會有人記得今天是自己生日才是。

    「現在是發禮物時間,想要嗎?能夠給你嶄新的人生哦。」男子上前,走至紹成身旁,「要的話,就握住我的手,重新站起。不然……」

    「殺了你也無不可。」黑衣男子眼神匹變,從平靜溫和轉為令人膽寒發顫的殺念凶瞳。

    面對眼前來意不明的異人,明明視死如歸的紹成也心生畏意,不敢違逆他的意思,伸出右手。

    黑衣男子的手很冰冷。

    「很好!合作愉快。」黑衣男子伸吸一口香菸,煙頭火光頓興,隨後將煙一口吐在紹成雙腿。

    「這是第一件禮物。」

    如果說神蹟是神的專利,紹成一定認為眼前站了一位神。

    「『殘廢的腿』這名詞,幫你摘除掉前面三個字了。」他將香煙重新放回口中。

    腿……腿能動了,紹成在內心不停自語,才一會,已能站起,踢腿、抬腳、踱步,重複著那些許久不曾做過的動作。

    「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是、你是神嗎?」紹成又驚又喜又帶點畏懼的問,。

    「不,我是生日老人。」他微笑。

    「為什麼要幫助我這種人?」紹成心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獲利的背後定有相當的代價。

    「這是第二件禮物,拿著它,我走了之後便可打開。」黑衣男子從懷中拿出一包牛皮紙袋。

    紹成見男子避開問題,繼續窮追猛打地問:「等等,你這樣幫助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好玩。」他將紙袋置於地板。

    「等等……」

    「那麼,再見了。」男子揮手致意,隨後走回大樓。

    紹成往裡頭追去,男子已不見蹤影,空無一人的室內,只餘有迴盪於四周的皮鞋聲。

    倒出牛皮紙袋,一隻手機、一疊鈔票、一串鑰匙,手機螢幕顯示有兩封訊息。

    打開。

    第一封訊息寫著一排地址。

    紹成再打開第二封簡訊,裡頭寫道:

    「拋下你目前索然無味的一切,前往第一封簡訊裡頭的地址所在,鑰匙供你打開開門,鈔票用在旅途交通上。最後,恭喜你,趣味人生從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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